二十二、諾艾麗和凱瑟琳(2 / 3)

她躺著不動,努力去理解醫生的話的含意,使自己已經形成的想法來適應這一新的消息。如果拉裏蓄意要謀害她,何必再去組織搜索組找她呢?他也不會為了她的安全急得不得了。她腦子裏一片混亂。醫生滿懷同情地望著她。

“現在你先睡,”他向她說,明天上午我再來看你。”

她本來深信,她愛著的人是殺人犯,她得告訴拉裏,她錯了,請求他的原諒,但現在頭愈來愈重,眼皮要合上來。

“等我醒來後,”——她想著——“再跟他說吧。他會通情達理的,會原諒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會重新好起來,就像以往一模一樣……”

一陣陣急促的、猛烈的劈啪聲把凱瑟琳驚醒了。

她睜開了眼睛,覺得脈搏跳得很快。滂沱大雨野蠻地敲擊著臥室的窗玻璃,閃電發出耀眼的淡藍色光芒,把每一樣東西都照亮了,使得室內與一張曝光過度的照片相仿佛。風,像獸爪一樣扒著房子,想鑽進牆壁擠進室內來;拍打著屋頂和窗玻璃的大雨滴宛如千萬根鼓槌同時在擊著一麵大鼓。每隔幾秒鍾,就有預示凶禍的滾滾雷聲跟在閃電後麵。

是隆隆的雷聲把凱瑟琳吵醒了。她掙紮著撐起上身,往枕頭上移了移,坐成半坐的姿勢後,看了看床邊小桌子上的鍾。由於醫生注射的鎮靜劑的作用,她頭昏眼花,不得不眯起眼睛看鍾麵上的數字。時間是淩晨三點。房子裏隻有她一個人。

拉裏料必在隔壁房間裏守夜,正為她愁悶呢。她得去找他,向他道歉。

凱瑟琳小心地把腳移下床,想站起來,但眼前一陣黑,向地上倒了下去。她及時抓住了床架,才沒有跌到地上。眼前的黑暗消失了,她方才放手。

她踉踉蹌蹌地走到房門口,全身肌肉有些僵硬,活動不夠方便,頭部像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搗,一下一下地抽痛。她在房門口站了一會兒,靠在門的把手上,借以支撐自己的身子。然後,她打開了門,走進起居室。

拉裏並不在起居室裏,但廚房裏的燈亮著,她就跌跌撞撞朝亮光走去。

拉裏站在廚房裏,背朝著她。

凱瑟琳叫了一聲:“拉裏!”但她的喊聲被隆隆的雷聲掩蓋住了。

她還沒來得及喊第二聲,一個女人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拉裏說:“這是很危險的,如果你——”

呼嘯著的風把他下麵的話卷走了。

“——得來。我得有把握你——”

“——看見我們在一起。沒有人會——”

“——我跟你說過,我會照管——”

“——出毛病。他們沒有辦法能——”

“——這一時刻,趁她還睡著。”

凱瑟琳站著,全身癱了,一點也動彈不得。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仿佛是迅速跳動的詞句。句子的其餘部分被怒號的風聲和猛烈的雷聲吞沒了。

“——我們得迅速行動,要不然她就——”

原先的恐懼又爬回了心頭,漫延到她那哆嗦著的身體的各個部分,把她淹沒在不可名狀的、令人作嘔的驚駭之中。她的噩夢成了事實:他正在計劃要殺死她。她得離開這裏,否則他們會找到她,把她謀害了。慢慢地,她那震顫的身體向後退縮回去。無意之中她碰倒了一盞台燈,好在她眼疾手快,燈沒有著地就被她抓住了。她的心髒怦怦地跳,害怕會不會被他們在風雨聲中聽到了。她躡手躡腳走到前門,打開了門,外麵刮的大風幾乎把門從她手裏扯下來。

凱瑟琳跨入黑夜中,迅速把門關上。轉眼間,身上給寒冷的瓢潑大雨淋透了。這時她才第一次意識到除了一件薄薄的睡衣以外身上什麼也沒有穿。這沒有關係;最要緊的是她得逃命。在傾盆大雨中,她看到了前麵不遠處那飯店門廳內的燈光。她可以到那裏去求救,但他們會相信嗎?她想起了當她告訴醫生拉裏要謀害她時他臉上的不信任的表情。不,那是自投羅網,他們會以為她是精神病發作,把她轉交給拉裏的。她必須迅速離開這個地方。

抱著求生的念頭,她踏上了通往小鎮的陡峭的崎嶇不平的小路。

驟雨把小路變成了滑溜溜的泥漿。淤泥黏在她的光腳板上,步步艱辛,使她覺得好像是在可怕的噩夢中奔跑,跑的速度又慢得驚人,而追捕者正在背後趕來——欲求生而徒勞。她不時跌倒,爬起,數不清究竟滑倒了多少次,腳上被泥漿中的尖銳的小石頭割得鮮血淋淋,可是她並沒有發覺。這時,她因精神上的恐怖和緊張,處在麻木狀態中了。她像一台自動裝置一樣移動著,被一陣狂風刮倒在地,風過後又爬了起來,緩慢地向小鎮跑去。但是,她已經不清楚是向哪裏跑了,也不再感到暴雨傾瀉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