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話到嘴裏都被我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我能告訴他嗎?他能承受得了嗎?他的世界是那麼地清純,我不忍心破壞我在他心目中的所有美好。
一次次猶豫,一次次把和鍾交談的機會拱手讓給了無休無止的時間。等我真正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時,我已經沒有能力去挽回,甚至無能為力了。
鍾背著我走出了醫院,打了一輛車,車開進竹葉村小區的時候,我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黑色奧迪。
陳子風?他一定在我的小屋裏。在似火的嬌陽裏,我的身子卻不停地顫抖起來。他來幹什麼?我害怕再見到他。
杜娟,怎麼啦?鍾意識到了什麼。
沒什麼。我看到了陳子風的車。我盡量讓自己平靜。
你是不是告訴他,你今天出院?你和他還沒有了斷嗎?鍾生氣地問我。
鍾,我沒有告訴他,我心裏有你,我容不下他,可他不放過我,鍾,他不放過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又要哭。
杜娟,不要怕他,有我呢。走,我們回家去。鍾背著我上樓。
台階一級一級地向上盤旋著,七層樓,鍾的後背很快被汗水澆濕了,一股男孩的體味混雜在汗味裏,竟讓我無比迷戀,真正地愛一個人,他的所有,哪怕是那種最最難聞的汗臭也變得有滋有味了。
我的小屋終於到了。我們推門而入的時候,陳子風坐在客廳裏。
你怎麼在這裏?鍾問。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陳子風反問。
請你出去,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杜娟。她不愛你。鍾理直氣壯地望著陳子風。
我夾在這兩個男人之間,一時找不到適合的話兒,我竟象個木偶一般站著,沒動。
該出去的是你。總該有個先後順序吧,杜娟,你說呢?陳子風問我。
鍾,把我扶到臥裏去。我不想理陳子風。
杜娟,你的承諾還在我心裏惦記著,給我一個期限吧。陳子風步步逼近。
陳子風,你出去。鍾插話了。
小子,這身邊的女人不是天仙,以後有你受的了。陳子風說完這話揚長而去。
鍾在陳子風的身後把門關得格外響,這種人,你還理他幹什麼?鍾望著我。
鍾,如果我做錯了事,你會原諒我嗎?我抬起頭去尋找鍾的眼睛。
隻要你不是故意的,我就會原諒你。鍾很認真地說。
我已經知道,鍾永遠不會原諒我所犯下的錯誤,心象被刀尖劃過一樣,很疼很疼地刺激著所有的活動細胞。我恐懼地閉上了眼睛。
鍾,把電腦打開,聽聽歌?我閉著眼睛說。
好。你想聽那首歌?鍾問我。
《潮濕的心》。我說。
鍾打開了電腦,屋子放著那一首很久遠的歌。
是什麼淋濕了我的眼睛
看不清你遠去的背影
是什麼冰冷了我的心情
握不住你從前的溫馨
是雨聲喧嘩了我的安寧
聽不清自己哭泣的聲音
是雨傘美麗了城市的風景
留不住身邊匆忙的愛情
誰能用愛烘幹我這顆潮濕的心
給我一聲問候一點溫情
誰能用心感受我這份滴水的癡情
給我一片晴空一聲叮嚀
鍾走了。我的心也被鍾掏得空空的。整個小屋又如死寂一般。我坐在電腦邊,那張已經看過無數次的照片,依仍如故地擺在電腦的桌麵上,那雙我一直以為很優美的眼睛,變得越來越憂鬱,越來越冷漠了。
我又開始抽煙,我的生活已經在依賴煙支了。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習慣,盡管抽煙對於女人而言,似乎是一道迷人的時尚風景,可真正地愛上煙支以後,女人的生活也就毀了。被煙熏的手指,會失去天然的纖巧,被煙籠罩下的生活,也不可能是健康。
女人的壞習慣一旦養成,如吸毒一樣,會變本加厲。
我已經很久沒有寫字了,我的信箱裏有許多朋友的約稿函,我都沒有處理。還有我答應小菊,為她寫一個屬於她的劇本,一直都沒有動筆,我把自己關在了一個不屬於我的愛情裏,我已經走不出來。
在一個被我摯愛的男孩哪兒,我是那麼地不想放棄自己的愛情,可是陳子風會放過我嗎?
我不想再報複誰了,我隻要鍾。
灰姑娘的水晶鞋裏沒有血跡,灰姑娘的幸福生活裏沒有仇恨。我呢?
生活象一團麻一樣繞在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