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六十,心神受創,身體虛弱的瀟湘槍王,看著這個眼中閃耀著精芒的年輕人,第一次深切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老邁。
“此去豔陽穀的外門首府巴中府,遙遙三千裏,你確信要這麼做?”張程在驚訝過後,慢慢平複了胸中的驚濤駭浪,隻是定定地打量著戰意淩空,如同出鞘利劍般的蕭尋,幽幽問道。
“您覺得我在開玩笑麼?”蕭尋反問道。
張程又道:“你的這次抉擇,將會讓白馬衛損失慘重,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而你,這個前途無量的新秀大比魁首,也極有可能馬革裹屍,英年早逝。這些,你可曾想清楚了?”
蕭尋體會到了眼前這位老城主的惜才之心,但是他既然已經下了決定,那自然不會被三言兩語嚇退,於是道:“我自然知道這些。所謂生死曆練,不經曆生死,又怎能獲得武道體悟?更何況這生死之間,還能為宗門一掃戰局頹勢,何樂而不為?城主您不必再勸。”
張程緩緩點頭,說道:“那你給我一夜時間,明日午時再出發。”
蕭尋一怔,體會不到這位瀟湘槍王的用意:“您這是……”
“廢話!”張程怪眼一翻,虎目一瞪,罵道,“就憑你們這群最高不過入微初階的小兔崽子,一不知戰略,二不熟路況,三千個小娃娃就要去突襲人家首府,這他娘得跟送死有什麼區別?我跟你們一道去!”
蕭尋震驚了,自己血氣方剛,受不了剛一出征就要班師回朝的窩囊氣,也就罷了。這老家夥現在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居然也要跟著自己一起發瘋?
“哼!”張程瞟了一眼蕭尋驚愕的麵容,冷冷續道,“你小子雖然天賦極高,後台極硬,但是無論修為還是資曆,都不足以壓服你手下的三千兒郎。讓他們跟著你來運一次糧草,或許問題不大,若是讓他們跟著你去豔陽穀送死,估計半道上你就會被他們給宰了。有我這個龍虎境的老頭兒給你壓陣,多少好一些。更何況,豔陽穀境內,道路崎嶇難行,你小子冒冒然領著三千個毛頭小孩進去,不說豔陽穀的敵人會怎麼樣,單是那些奇峰異穀,就能讓你找不到北!”
“可是老前輩,你身為龍潭城主,這擅離職守,怕是不妥……”蕭尋遲疑地說道。
張程不耐煩的一揮手,打斷道:“如今首府淪陷,外門門主戰死,咱們這燎原宗的外門,已然不複存在,誰還敢來追究我這老家夥的擅離職守之罪?更何況,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小子不也沒有得到宗門的指示,就要直搗黃龍麼?”
蕭尋不由得對這位龍潭城主肅然起敬,隻是又看他那風雨飄搖的身姿,又不免有些擔心:“您這身子……”
張程說道:“所以,才讓你給我一夜的時間。這點小傷小患,我一夜之間便能盡愈!”
話已至此,蕭尋自然隻能點頭應承下來。
原本蕭尋以為自己的逆天心訣,療傷功能是天下第一,不過看這位瀟湘槍王的意思,似乎他的心法也有類似的奇效。
看來這青天界的各大聖派外門,也是藏龍臥虎,不可小覷。
***
翌日,蕭尋整頓兵馬完畢,在西城門口等待療傷歸來的城主。
能夠得到這位老牌高手相助,蕭尋心中其實是極為振奮。這位瀟湘槍王,一身龍虎境高階的修為,即便是放在內宗,也是可以獨當一麵的高手。更加難得的是,這張程不僅一手槍法冠絕瀟湘,而且足智多謀,乃是一位智勇雙全的老將。以此人的能耐,目前僅僅位居外門一城之主,確實是有些屈才了。
蕭尋甚至打算,將這統領的位置讓出。自己對這種權柄職位毫無興趣,隻求能夠專心修煉武道即可。既然這老城主久經沙場,無論戰略眼光還是修為威望,都比自己要高,那就索性將這三千白馬衛的指揮權讓給他,自己做一個副手。
蕭尋正思量間,隻聞馬蹄陣陣,正是那張程自城中大道上打馬疾馳而來。
隻見這位老將胯下一匹毛色油亮的烏騅俊馬,須發雖略顯斑白,但一身黑色玄甲,一柄鐵脊蛇矛,以及身後隨風招展的深紅披風,卻是顯出了這位沙場老將的一身威勢。
張程縱馬狂奔,待行至蕭尋近處,便一勒手中韁繩,那烏騅馬立時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將將停在了蕭尋身前。
烏光一閃,沒等蕭尋看清什麼,這員名震江湖的瀟湘槍王,便已威風凜凜地持槍立於蕭尋身邊,淡淡地道:“出發吧。”
“城主。”蕭尋見張程麵色紅潤,容光煥發,知其傷勢一夜之間康複,心中一陣欣喜,於是說道,“如今您既然身子無恙,又隨白馬衛一同出征,以您的階位威望,這白馬衛的統領之位,就非您莫屬了。還望您可以帶領我等直搗黃龍,為我宗立下這不世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