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決 戰(3 / 3)

王絕之長歎道:“這場決戰雖是由我挑起,但我心中比你更不情願。”

石勒道:“我們就不必再談了吧!再談下去,這場比試也許就真的進行不下去了!”

王絕之道:“是該出手了。”

兩人不再言語。

風似乎更急了。

風吹起王絕之的長袍,發出獵獵聲響,王絕之的長發被吹得飄飄揚揚,整個人看起來就宛如一朵飄拂的雲。

石勒一身短裝,甚至連腳上也穿的一雙草鞋,羯胡農人便是這份裝束,這樣便於農事。

石勒仿佛是這山上的一塊岩石,黑色的岩石,橫亙在那裏千百萬年,從混飩初開便有的一塊岩石。

誰也沒動,但兩人之間似乎已開始了交鋒,王絕之眼睛逐漸發亮,如一團燃燒的火焰,時刻向外噴射。

而石勒的眼神卻越來越黯然,一點光彩也沒有,似乎是一個無盡的黑洞,隻要有東西落進去,便永遠也不會出來。

大戰已經開始。

現在,已然沒有人可以阻止這場決戰,包括石勒和王絕之自己。

此時,兩人俱已燃起戰意,絕代高手之爭,縱使惺惺相惜也絕不會保留半點,要麼不戰,要麼全力以赴,猶如天河倒瀉,無法可收。

天河已開口,兩人真氣已布滿整個浮圖塔前,空氣中已有滋滋聲響,這是真氣相擊之聲。

下雨了。

雨乍一開始便下得很猛。

遠山,近林俱都罩在灰蒙蒙的雨幕之中,三丈之外已然無法看清人跡。

然而雨無法淋入石勒、王絕之周身丈餘,兩人周身有一張無形氣牆,雨一臨近,便被爆成無數細霧,向外迸射。

雨越下越大,氣牆也升越高,越擴越遠,現在已有十丈方圓。

兩人還是未動。

真氣愈積愈強,靜止之勢已是如此駭人,若是動將起來,豈不驚天動地。

大初有道,道生氣生,氣化為質,後有萬物,氣藏物中,化勁乃出。

運動的真氣,威勢超過靜止之氣幹百萬倍,若是兩人出招,這招式將會怎樣。

沉悶雷聲由天際傳來,仿若催人出征的戰鼓。

深秋之時,絕少有雷,可是此時卻雷聲不斷。

是為此戰助威了還是為了別的?

“喀喇喇!”一個炸雷響起,仿若就在頭頂。

石勒、王絕之兩人同時出招。

這是絕好的出招之機,兩人把握時機都很準確。

石破天驚!

兩人出招,猶如流星相撞,巨響聲中,竟有火花閃現。

石破天驚之後是一片寂靜,天地間隻有沙沙雨聲,雷不再響,而仍在下。

浮圖塔依舊挺立在漫天雨中。

風吹在人身上,有點冷……

周顯《五胡戰史》後

全文行完,有些揣揣不安的感覺,時隔一年,再將前麵一段故事敘完,當真為難的很。

其中難點在於人性本身的尷尬。

故事終究是故事,這篇故事隻不過是依附了一個胡人英雄——石勒而編造出來的,為了行文的需要,有許多曆史人物和事件都作了改動。

本書曆史背景,選自東晉南北朝,中國曆史上從來沒有哪一次民族矛盾比這個時候更為尖銳,胡漢殺戮時刻未停,較之元、清更甚數倍。

矛盾就在這裏產生,人性與民族大義。

矛盾裏的人生是悲劇人生,一如金庸筆下的蕭峰。

王絕之睥睨世情,遠比那蕭峰更為自在,然而在這個矛盾麵前同樣存在尷尬,就如他是否真該與他心中敬佩的英雄石勒一戰。

朋友早就在尚未完稿之前問我,你到底怎樣安排石勒與王絕之的一戰。

我搖搖頭道,不知道,讓他們自己去安排。

這一戰,顯然是無法避免,主要原因倒不在石勒與王絕之的胡漢之分和殺父之仇,而在於王絕之乃是率真之人,他要挑戰石勒來超越自己,這是潛在意識,王絕之並不能自覺,然而這一戰的結果,我卻寫不下去,我不願看到這兩個人在這場決戰中死掉一個。

有些事做起來並不能收發如心,就算王絕之有“亢龍有悔”的絕技,當遇上真正武功高手時,卻隻能全力出擊,這場勢均力敵的拚鬥,結果注定隻有一個:總有一人要倒下去。

其實,現實生活中的我們,在做有些事時,也是同樣不能收發如心,拿得起,未必放得下。

石勒死。 王絕之死。

石勒、王絕之俱死!

石勒、王絕之俱活!

石勒與王絕之這一戰會有怎樣的結果,不同的人就會有不同的答案,四個必然結果中我卻無法選擇其一。懷有美好心願善良的人們總希望這兩個英雄都能活下來,但這隻是我們的祝願,並非真實。

既然這個世界如此多姿多彩,為何又要強求一個結果呢?我想,在你的心中應該存有一個後繼的故事。

故事必然同樣多姿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