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餘清見王絕之呆呆的望著自己,臉色微微一紅,跨步上前,輕輕握住王絕之的手,眼中含淚咽聲道:“我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眾人見此情形,俱皆鼓掌。此情此景,王絕之又怎能將那手鬆開。
石勒哈哈笑道:“這才對了,這才像我心中的王絕之!”
王絕之看著崔餘清那副沉醉模樣,倒也不忍出言否認,隻得繼續執著崔餘清的手。
“報!”又有人一進來報告。“門外有王公子的朋友求見!”
石勒一愣,笑著對王絕之道:“看來你的朋友倒還不少!”
王絕之眉頭輕擰,心中暗道,這人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她?王絕之腦中又現出那隨隨便便的發髻,隨隨便便的長袍,隨隨便便的腰帶……
正自猜疑,門外進來一人,一樣是位青春少女,一樣美麗動人,美麗中還帶有幾分高傲,高傲得有如鳳凰。
王絕之震撼莫名,脫口叫道:“你怎的也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卻是殺胡世家大小姐——軒轅龍的女兒姬雪。
姬雪乍一見王絕之身旁清麗絕俗的崔餘清,不由呆得一呆,再一看兩人居然手握著手,身子不覺微微顫了一顫,鼻頭一酸,眼淚幾乎流了下來。
穗兒和弓真早已站起身來,迎道:“姬姐姐,你怎的也來了?”
姬雪強忍心中酸楚,道:“明日是他決戰之日,我本待不來,可依舊放心不下,想來看他一看!”說至最後,語音中已有哭意,顯見心中酸楚已極。
穗兒身為女子,哪有不明白姬雪的心思,但這等事情,她怎的好去插言。
石勒等人也覺出進來的女子氣度高貴,心知必非常人。
石勒問王絕之道:“這又是哪家的姑娘,你的本領還真不小。”
王絕之苦笑。
姬雪昂了昂頭道:“我是姬雪,軒轅龍是我爹!”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石勒舉起酒爵呆在那兒,久久不能放下,其他諸將,有的驚得將那酒爵打翻在桌,依舊渾然不覺,唯有石虎曾與姬雪見過,不驚不慌,若然無事坐在那兒,繼續飲酒。
石勒忽的站了起來道:“果然龍鳳相承,軒轅龍雖是我心中頭號敵人,但也是我生平最仰慕的人,你有這番膽色,倒也不愧是他的女兒!”
石勒這番話用在旁人身上,倒有了女庇父蔭的味道,但用在姬雪身上卻絕對沒有,因為軒轅龍是獨一無二的軒轅龍,上下千年也不世出的軒轅龍,能和他相提並論也是一種極大榮耀。
石勒舉起酒爵繼道:“我雖立誌不惜一切要圍殺你父親,但我還是敬你!”
姬雪不知從哪裏拿出個小玉瓶,又拿出兩個玉蠱,將其中一個遞與王絕之。
王絕之不知是何用意,隻是懵懵接下。
姬雪轉身對石勒道:“我也同你一樣,胡人一日不絕,殺胡世家一日不散!”
此語既出,滿座嘩然。
姬雪又道:“若是明日王公子敗了,下一個就是我!”
石勒一怔,繼而哈哈笑道:“好豪氣,我答應你!”
姬雪將玉瓶的酒倒給王絕之和她自己,酒香逸出,滿室飄香,卻不知是用什麼釀成的。
姬雪又道:“我不喝胡人的酒,也不給胡人酒喝,我受你一敬並非因你是石勒是英雄,而是因為你與王絕之是朋友!”
石勒哈哈笑道:“石勒以此為榮。”
兩人同時舉杯飲下。
姬雪又自斟了一杯對王絕之道:“我倒想再醉一次!”
王絕之愣了一愣,到此時他方才明白,姬雪居然喜歡上了他,那日山洞中的情形乃是姬雪真情流露。
姬雪將酒一飲而盡,也不言語,飄然行出廳外,穗兒欲出言相留,卻終忍住。
王絕之看著姬雪轉出廳外的背影,呆在那兒,半晌做不得聲,低頭看看手中玉杯,苦笑了一下,低頭將酒飲盡。
起風了。
雲壓得很低,風吹雲行,快若奔馬。
王絕之換了一襲嶄新的白袍,頭發梳起,紫絲紮結,狂氣未減,平添了幾分高貴。
石勒一身布衣,一付羯胡農夫打扮,哪裏能看得出這就是威震天下的石大將軍。
風很涼。
深秋了,再下過兩場雨,使該落雪了。
石勒望著王絕之歎道:“時間過得真快。”
王絕之笑笑道:“我也有這種感覺!但該來的還是來了,有些事情是無法躲避的!”
石勒又道:“你說後世之人會如何看待我們?”
王絕之哈哈笑道:“你是傻子,我是瘋子!”
石勒亦笑道:“我現在有些後悔同你一決了!”
王絕之沉默了半晌道:“你可以放棄!”
石勒搖了搖頭,仰天笑道:“我雖後悔,還是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