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隻覺身體陷入了一團蠕動而冰冷的泥沼之中,僅一秒,眼前的光線驟然一暗,等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她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奇異的空間,昏沉無比的八根燭火如幽靈般漂浮在八副水晶棺材的上空,棺材是豎立著的,透過水晶棺麵,隱隱可以看見裏麵如沉睡著一般,保存完好的屍體,而其中,隻有一副是邁入古稀的年紀。
“你眼前的,是中央教會曆代教皇,拉萊耶曾經的最高統治者。”教皇貝琳達淡淡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了過來,她回頭,發現教皇換下了她繁縟的教皇袍和頭上的寶石冠冕,樸素的白袍襯映著她端莊而不苟言笑的臉,倒比平常多了幾分出塵的氣質。
“教皇受古神神力庇佑,悠長的生命隻有在傳位和自願殉道之後,才會走到盡頭。”教皇沒有看向楚溪,走向了最右側一副水晶棺材,一個年邁的老人長眠於此。
“你知道上代教宗大人,是怎麼死的嗎?”
楚溪疑惑地望了教皇一眼,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冷意,還有反常地沒有用“殉道”一詞。
好似本就並沒有打算聽到楚溪的回答,教皇的手撫上棺麵,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曾經是多麼喜愛月白啊,月白·尼古拉絲,我的好姐妹。”
她的目光投到了楚溪的身上,深深地注視著她,“你聽過她的名字嗎?”
當然聽過,連古神都說過這個名字。
心裏這麼回答著,她卻是沉默了,不知該回答聽過還是沒聽過,這樣的沉默卻讓一直端著臉的教皇像是確認了什麼,突然失控地笑了出來,“哈哈!你果然認識她!你果然不是神隱之後出生的。”
她的神情中有了一絲恨恨的猙獰,刀削般的目光落在楚溪的臉上,仿佛尋找著某些痕跡,楚溪皺起了眉,“教皇大人,你好像誤會了什麼,我並不認識月白,隻是有一次,聽見一個人談論過這個名字,我剛才隻是在回想其中的內容。”
教皇一怔,目光依然死死地盯著她,“什麼內容?”
楚溪望著教皇懷疑的目光,謹慎地回答道:“我聽說,她是一個法力很高的女巫。”
“女巫?”教皇的臉上有了一絲猶疑,注視著楚溪的目光卻是平緩了一些,“你是聽誰說的?”
“我也不記得是誰說的,隻是有這麼個印象。”
阿撒托斯說過月白是個女巫,結合種種,楚溪添上了法力高強這個詞,現在看來,似乎消掉了教皇的某種懷疑。
“你當真隻聽說過這一句?”教皇反複強調追問。
“當真。不過教皇為什麼會覺得我應該認識一個並不認識的人?”楚溪卻發問。
教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半晌,她抬頭,望著她的目光忽然變了,似驚疑,似不敢置信,又似釋然,“楚溪,你是哪國人?”
她的樣貌,恐怕隻能說東邊的奧法弗雷了吧,隻是……教皇看著她的目光有種不知名的熾熱,讓她一時間莫名有些心虛地說不出口。
教皇卻不再是方才恨之入骨的模樣,平靜地端詳著少女的臉:“你說不出口,是父神賜予曆代教皇的一樣天賦,神力灌頂之下,你無法說謊。雖說有點無法相信,但……也隻有這個原因可以解釋你為什麼會對化神水毫無反應。”
她有些明白了,教皇似乎知道了她的來曆,她有些驚訝不解,教皇卻看出了她的心思,淡淡的表情上,一抹笑容一閃而過,“你不用緊張,父神的榮光一直眷顧著拉萊耶,既然他默許了你的到來,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你是怎麼知道的?”楚溪猶豫了一下,算是承認了她的說法。
“楚溪,你並不了解拉萊耶吧。”想法得到了確認,教皇微微擰著的眉舒緩了,仿佛方才失態的人並不是她一般,態度和善了幾分:“我不知道你所在的世界是如何的,但,你想了解這個世界嗎?”
“想。”
楚溪回答地毫不猶豫,隻要對完成任務有幫助,她簡直是求之不得。
“想必你來這裏也有段時間了,神隱之後的事,你知道多少呢?”
她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神隱的意思,誠實地回答道:“我隻知道,拉萊耶分四個國家和一個中央教會。”
教皇卻是笑了,笑容的背後,是懷念,也是惆悵:“我叫貝琳達,貝琳達·狄波拉,家族世襲為中央教會的紅衣主教,我小的時候,聽我的祖父提起過我們狄波拉家族的故鄉,利莫裏亞。哦,對了,曾經這裏有三塊大陸,超過三百個國家,如今拉萊耶總麵積沒怎麼變,卻隻有一塊大陸了。我所說的利莫裏亞是當時其中一塊大陸,亞特蘭蒂斯上最強大的一個國家……但這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再強大的國家,都敬畏中央教會的權威,隻是當時,沒有現在這般明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