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納蘭明珠(3 / 3)

康熙似笑非笑道:“哦?葛愛卿認為應當對那老賊行此極刑?”

噶布拉略有沉吟,心下明白如今的天子雖是未弱冠的少年,但其心智已頗有帝王心術。講話也謹慎得很:“皇上便是大清律例,一切自然是由皇上做主,奴才等唯聖命是從。”

康熙一聽這模棱兩可的官話,未置可否。隻眯著一雙眼瞅著明珠,“那索額圖的意思呢?”

明珠吐字溫和而有力:“昨夜奴才與索公商議此案,大人的意思是那逆臣鼇拜雖是犯了死罪,但到底於大清有功,且又是先帝托孤之臣,可從輕發落,賜予自盡。”

康熙淡淡應了一聲,“說說你的想法。”

明珠抬頭,眸清似水,“奴才以為,鼇拜不能死。”

康熙眼神一亮,笑意上了眼底,“哦?你倒說說看,他怎麼就不能死了?”

明珠道:“鼇拜如今已下獄,死與不死都是一樣的。依奴才看,皇上旨在消除謀逆之賊,打擊結黨營私之流,如今鼇拜一黨均已抄家落獄,聖意已然達成。鼇拜即已成為板上之俎便再也無甚可懼,對我大清朝綱已然構不成絲毫動搖。鼇拜雖有大過但不可否認亦曾戰功赫赫,臣並無意袒護他,逆賊功過參半,皇上若隻記恨其過而不念其功,豈非有失公正?且不說他曾是大清的開國元勳,隻說他曾輔佐過皇上理政曾是太子太傅皇上便不宜殺他,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皇上若殺他,天下人雖深感大快人心,卻也難免想及“仁孝”二字,文武百官也難免感歎伴君如伴虎以致人心惶惶。殺他是應該,不殺他則是仁慈,皇上聖明,定早已心如明鏡。”

聽罷明珠一席話,康熙到底是爽朗笑出了聲,直誇明珠直言不諱,一語中的,“葛愛卿,你瞧瞧人家!年紀比朕也大不了多少便已見宰相之才,你可是我朝元老卻及不上明珠,你可得反省反省啊!”

康熙這話雖是以玩笑語調說出,噶布拉卻暗自捏了把冷汗,隻得賠笑道:“皇上所言極是,皇上所言極是!奴才無用,定好好反省。”

噶布拉畢竟是赫舍裏的親父,他在前朝雖無甚作為,但基於這一層,康熙向來厚待他,眼下見他麵現尷尬不由心生惻隱,“朕一時的玩笑話愛卿不必較真。此次殲滅鼇拜一黨你也有功在身,回頭朕當記你一大功。”

噶布拉忙的把身子躬得愈低,“此事索額圖、王弘祚與一幹禦前護衛等人才是真正有功之人,奴才綿薄之力不敢居功。”

康熙笑容滿麵,“葛愛卿也別謙虛,此次有功之人個個兒都有賞,哈哈!”忽又斂了笑容,“班布爾善、穆裏瑪、訥莫、濟世等人夥同鼇拜黨比營私,我大清是斷然容不得此等之人,明珠你看著辦,依律處置便是。”

明珠肅容,道:“奴才謹遵聖命。”

康熙接過奉茶宮女呈上的普洱茶,淺飲一口,“梁九功。”

“奴才在。”

“擬旨:原輔政大臣、一等公鼇拜雖為大清三代元勳,戰功赫赫,然其圖謀篡位,結黨營私,擅權專橫、殘殺忠良,情罪俱真,本當依議處分,但念鼇拜累朝效力年久,且皇考曾經倚任,朕不忍加誅,姑從寬免死,革職籍沒,仍行拘禁。遏必隆無結黨之事,免其重罪,削去太師及後加公爵,其原有一等公,仍準留與伊子。另吏部右侍郎索額圖晉國史院大學士,王弘祚晉兵部尚書、潘湖叟、黃錫袞升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左侍郎,禮部右侍郎位缺暫由明珠兼任。其餘有功之人同樣交由明珠裁定!待上奏之後再於朝堂之上宣旨,公諸天下!”

梁九功手中佛塵一揚,“嗻!”

明珠聞旨大為受寵若驚,忙一個千紮下,“奴才領旨,謝主隆恩!”

明珠話音剛落,正堂玄關處急急掠近一抹紫褐身影,神色極為慌張,竟是海蓮,一進門便踉蹌著跪下,沒了一絲往日的端莊沉穩,聲音且帶著哭腔:“稟皇……皇上!大……事不、不好了……”

康熙心下冷不丁浮上不祥之感,豁然從寶座上站起,“莫不是皇後病情有變?!”

海蓮身子止不住地發顫,一張嫩白玉容上已是掛滿淚水,猶如秋雨帶落梨花點點,“娘娘、娘娘……失蹤了!安公公已讓人在坤寧宮上下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