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村莊,景天歸心似箭,他從隊伍中脫離開來,向著王家方向跑了過去。楊廣成識趣地沒有跟上,他們約定好在傷兵營那裏會麵。
幾個月不見,這座小村莊落魄了許多,幾乎沒有了煙火氣。這裏是大梁最北的村莊,戰火波及,村民都紛紛逃難去了。景天清楚地知道王婆是不會走的,那老太婆強得很,隻要王莽不回來,她是絕對不會搬家的。
可眼前清冷的院子讓景天心生疑惑。自己叫喊了半天,居然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
“難道那老太婆開竅了,帶著玉玲姐和小廣義逃難去了?”景天心裏莫名地惴惴不安。
他用腳踹開房門,屋內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格局沒有變,他挨個屋找了一遍,沒有人在。他屋裏屋外仔細尋了幾圈都沒看見熟悉的身影。正當他疑惑之際,在屋後的院子裏找到了真相——兩座墓碑。
景天心一沉,連忙過去查看。其中一個墓碑上果然寫著,‘吾娘陸翠平之墓。’王婆的墓……景天看著墓碑像是呆傻了一般。
“怎麼會這樣!”分別才幾個月,怎麼會這麼突然?
他木訥地撇過頭看向另一個墓碑,心裏祈禱著,“千萬別是李玉玲,千萬別是李玉玲,不會是廣義吧!”
他有點不敢看,竭盡全力慢點轉過頭,他真怕上麵寫的是李玉玲或者李廣義,他隻敢用餘光掃,“吾兒……”剛看清前兩個字,景天差點眼前一黑,真是李廣義!廣義死了!
這王婆的墓碑分明是玉玲立的,那立碑的口吻和字跡與玉玲一模一樣。“吾娘……吾兒……”
待他仔細看清碑上的字,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眼淚唰唰地流,轉而放聲大哭。上麵寫著:
“吾兒景天之墓。”
“老太婆……!”
景天嚎喪著,一遍又一遍喊著老太婆,等他沒了力氣,嗓子幹啞,方才小聲呢喃。仔細聽來,他說得分明是我滴娘啊……
他在墓碑前一直到傍晚,時而悲傷時而擔憂,王婆去世了,玉玲和孩子呢?
…… ……
景天一走,家裏又冷清了下來。王婆和玉玲既擔憂又期盼。擔憂景天的小命,也期盼景天回來。日子一天天過,前線沒有一丁點消息,村裏的人大多都南下逃難去了。
她時常安慰自己和玉玲,“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長久的牽掛加上最近勞累過度,王婆很快就病了。村裏的大夫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裏。玉玲看著日漸消瘦的王婆幹著急。每日盡力做一些好下咽的粥喂王婆,希望她能有所好轉。即便是粥,王婆也吃不下,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臨了遺憾的是沒等到王莽或者景天任意一人回來,甚至一點消息也沒有。在王婆彌留之際,消息很快來了。
“景天死了。”這是前線傳來的消息,甚至還帶來了撫恤的銀子。
之所以能這般效率,當然是楊廣成運作的結果。在給景天改了名字,到了都護府之後,他第一時間吩咐下去,將戍西要塞裏和東坡要塞除逃出的這幾人外都記上已死亡的標記。隨後命令屬下發放撫恤金。一般來講這些應該都是戰後才要做的善後工作。奈何楊廣成急於將景天的死蓋棺定論,提前發放了,這反而成了壓死王婆的最後一根稻草。在用景天換下來的舊衣服給他做了衣冠塚之後不久,王婆也病逝了,留下玉玲和廣義孤兒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