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玉翎生意越來越好,日子也逐步走上正軌,楚晏清總算放下心來。他時常光顧玉翎的生意,如今他們早成了至交好友。
楚晏清喝了口酒,搖了搖頭,往日種種終於在眼前消散,他看著玉翎,溫聲說,“世道艱難,你一個人支撐這偌大的酒樓已是不易,往後,還是說點新故事吧。”
玉翎一愣,知道楚晏清是氣惱說書人口中的故事,“是,玉翎記住了。往後……往後我再不讓先生講這個故事了。”
楚晏清飲罷眼前的酒,放下幾塊碎銀,“再給我打壺酒來吧。”玉翎點點頭,烈酒灌滿酒壺,放在楚晏清手裏,她思慮片刻說,“仙君……飲酒傷身。”
楚晏清笑笑,沒再言語。人人皆道飲酒傷身,可不飲酒又如何度過這漫漫長夜?
他不顧玉翎的攙扶,踉踉蹌蹌地走出盛食坊,坊外集市上的攤販已經散盡了,街巷中,唯有他一人打著燈籠穿過楊城。
上山後,剛走到蒼玉苑外,楚晏清突然看到一個修長的黑影,那人手中抱了把長劍,那長劍在熹微的月光下正閃爍著絲絲寒光。
楚晏清腳步一滯,醉意散了大半,他定定地看著眼前那人,聲音一沉,問,“江衍,你來幹什麼?”
第4章 禮物
聽到楚晏清的聲音後,江衍明顯滯了幾秒,他沒有說話,隻是就著月光,久久地看著麵前的人。
楚晏清皺皺眉頭,江衍的眼神太過認真熱忱,一時竟讓他忘了這究竟是十二年前亦或是十二年後。然時光在每個人身上都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與江衍尤甚。
幾年不見,江比以前高了許多,薄薄青色長衫下,還隱隱露出精壯的肌肉。經過歲月的洗禮曆練,他的五官脫去稚氣,變得比那時更加英俊了。
而曾經那個瘦骨嶙峋、跟在自己身後叫“哥哥”的小孩,終是與他在苒苒時光中走丟了。
楚晏清的神誌漸漸歸攏,眼神也倏地涼了。他知道,如今站在自己麵前的,不是那個孤苦伶仃、顛沛流離的阿岩,而是不久前方拔得昆侖試練頭籌、如日中天的江衍仙君。
阿岩需要細致的關懷,需要蓬勃的愛意,而江衍仙君卻不需要。
長瀾山缺月朦朧,寒鴉啾鳴。楚晏清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被寒意浸染,他隨意攏了攏裘衣,眉梢稍染慍意,冷淡地問道,“江衍,你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此音一畢,惘然的又何止是江衍一個。事往日遷,物是人非,他們竟走到了如斯地步。
月色晦暗,隔著薄薄一層麵紗,楚宴清看不清江衍臉上的表情,他隻能看到江衍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了半步,而後,像是全然沒聽出楚晏清口中的抗拒一般,溫聲說,“我聽羽蕭說你不在院中,怕擅自闖入惹你心煩,便在院外等著。”
楚晏清沒拆穿江衍的答非所問,隻沉默著看著江衍身後泛白的月光。
明月如故,人不如故。
許是因為喝得半醉,又或是因為見到故人,楚晏清的思緒不受控製地回到許多年前。
這些年裏,他懷念過曾經的日子,更懷念過那個時時跟在自己身後、將自己視為一切的江衍。可就算他再懷念,那些日子也隻能隻是曾經了。
如今,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江家這兩兄弟。
“晏清,今天是你生辰。”江衍頓了許久,終於開口。
楚晏清一愣,他抬起頭來看了江衍一眼,接著挑了一下眉毛,表情似乎有些玩味,心道江衍這廝拔得了昆侖試練頭籌就是與以前不一樣了,幾年不見,竟連對自己的稱呼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