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李恕忍不住又打量了楚晏清一眼。
楚晏清金丹雖裂,境界還在,自然能保持壽命、容顏。是故十二年過去,他的容貌與當初相差不多,隻是如今的他常年窩在這蒼玉苑,困在這一方床榻之上,不見眼光,不修法術,膚色幾乎蒼白到透明。看著他雪膚花貌的容顏,李恕不由得心間一驚:眼前的楚晏清哪裏還像個仙君模樣?若說他是弱不禁風的富家少爺,也定然有人相信。
李恕下意識地舔舔嘴唇,眼神從楚晏清白璧無瑕的皮膚上移開,最後停在了他身上披的狐裘上,霎時周身燥熱起來。他扇了兩下靜水流深扇,狐疑地問道,“晏清,這才剛入秋,有這麼冷麼?”
若說往日,楚晏清有金丹護體,自是不怕秋風瑟瑟、寒意凜冽,隻是如今,他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楚晏清此時四肢冰涼,骨骼都像是結了冰,他懶得再說一句話,隻是閉著眼睛,安靜地躺在榻上。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李恕見楚晏清不言不語,又搖晃了兩下扇子,歎了口氣說,“隨你吧”,接著,李恕的眼神又落在了楚晏清的酒盅上,“隻是晏清,以後這酒,你當真不能喝了”。說罷,李恕拂袖而去。
李恕走後,楚晏清緩緩睜開眼睛,喃喃說道,“秋天來了。”
“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熬了。”
第2章 往事
李恕走後,楚晏清混混沌沌地睡到傍晚,窗外淋漓了幾日的雨終於見歇。他走下床塌,還未束發,任由墨玉般黑發垂在身後。
羽蕭推門進來,遞給楚晏清一瓶丹藥。楚晏清倒了一粒出來,他皺著眉頭將藥塞進嘴裏,過了半響,才說道,“羽蕭,你去山下,到玉翎那給我打壺酒來。”
羽蕭一愣,搖搖頭,一板一眼地說,“師父,您以後還是少喝點吧。喝酒傷身。掌門師伯今天特意說過了,以後長瀾山禁酒。”
楚晏清一怔。許久不出這蒼玉苑,他倒是忘了長瀾山一貫是禁酒的。
當初,他還是年輕氣盛、意氣風發的年紀,就常常因為貪酒被師父責罰,每每都是師兄替他說上幾句好話、陪他一同罰站。可後來,等他碎了金丹,成了廢人,從天上跌進泥裏,整日唯有靠飲酒度日,渾渾噩噩如灘爛泥,就再也沒人提起過長瀾禁酒的條例了。
思及此,楚晏清無意為難自己老實巴交的徒弟,他難得沒出言挖苦,隻朝羽蕭點點頭,便放他出門去了。
窗外風聲蕭瑟,楚晏清闔上眼睛,體內的丹藥像是冬日的火柴,為他不住戰栗的五髒六腑帶來些許溫暖,舒緩了渾身的酸痛,隻是這遠遠不夠。他的身體像是個布滿裂縫的水桶,再多的丹藥喂進去,再多的靈力輸進去,終是留不下什麼。待到藥效如沙漏流逝,片刻的溫暖後,是更為刻骨的嚴寒。
長瀾山禁酒,唬得住羽蕭,卻管不了他楚晏清。他隨意披了件裘衣,踏了雙皮靴,帶上白色麵紗,打著盞燈籠便出門了。
雨後的楊城空氣清爽,集市上,不少攤販、手藝人們三五成群,或是沿街叫賣,或是擺起了陣仗、吆喝著讓行人觀摩。百姓老少攜家帶口,都想在雨後出來透口氣、尋個熱鬧。
集市一側,有一算命先生,正戴著頂草帽坐在攤位上。他的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草帽下麵露出的頭發幾乎已經全白,稀疏淩亂地纏一起。他將半舊的白帆掛在拐杖上,上麵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大字,“胡半山”,這就算是支起了算命的攤位。
隔著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