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自己的意識會在這裏逐漸模糊,他開始回憶起自己第一次來這裏的情景。

那時候,他不過是個十幾歲,年少輕狂的孩子。

仗著自己天資聰穎,年紀輕輕就已經達到金丹境界,從沉水樓的巫姬長老那裏贏來了這三枚鳳凰骨骰子。

可他那時沒入任何門派,獨自一人在外遊曆,做逍遙自在的散修,自然有不少人盯上了他手裏的東西。

他第一次來酆都就是被人騙來的。

那人誇他天賦異稟,慧根通神,誇的天花亂墜,說巫姬長老的這三枚鳳凰骨骰子乃是從一位瑤天的謫仙手中贏下來的。

他既然能從巫姬手中贏過來,想必酆都那位嗜賭成性的溫厲閻羅也不在話下。

他被那人誇的整個人都飄了,沒怎麼考慮就潛進了玄塵派後的那座小矮山,想辦法從洞淵進了酆都。

酆都的九殿閻羅溫厲,執掌火醫地獄,威專烈焰之權,音遝冥選,莫靚破幽之燭。

他那時年紀輕,性子張狂,對這溫厲很不在意。

進了酆都,下了黃泉,就先跟守門的鬼差賭了幾把,把把皆贏,而後便差那鬼差去稟報了九殿閻羅溫厲。

溫厲很快來了,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十分不屑。

兩人在下麵賭了三天三夜,桑卿險勝,問溫厲要一樣厲害的東西,而溫厲給他的就是九天玄火。

桑卿不僅贏了,還平安從酆都回來了,好好向當初攛掇他去找溫厲的那個人炫耀了一通。

可是,沒過多久,他就知道自己的莽撞讓自己損失了什麼。

那溫厲是給了他九天玄火,但是卻在他的命薄上劃去了八十年的壽命。

也就是說,如果他不能在這短短幾年之中,突破元嬰境界,延長壽命的話,他頂多活到二十歲。

可眼下他已是金丹境界,突破金丹中期之後,境界就一直很難再提升。

所以迫不得已,他應了程華的請,來玄塵派做了長老。

所以前世他被程華逐出門派之後,也隻能不停地加緊修煉,哪怕境界不能提升,也要找到延長壽命的辦法。

眼前突然閃過一絲光亮,桑卿加快了腳步,因為他知道,馬上就到黃泉路了。

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沒有了,變成了軟軟的腳感,視線中是一片殷紅。

桑卿望著那片灼灼紅豔的彼岸花,遙遙望見了那道熟悉的鬼影——當初他贏的那個鬼差。

鬼差自然也看到了他,可今時不同往日,彼時桑卿隻是個芒市莽撞的少年,可他現在好歹也是個飛升後又被遣下來的仙君。

“呦,仙君別來無恙啊!”

那鬼差晃著自己的帶著黑色冠帽的腦袋,笑得一臉諂媚。

“嗯。”桑卿淡淡應了一聲。

“仙君這是又手癢了?想找溫王來幾把?”那鬼差笑道。

“不賭。”桑卿微微搖頭,卻又道,“但確實要找他。”

“得嘞,您坐在這稍候。”鬼差說完,裹著自己身上那黑漆漆的袍子,沿著黃泉路過了奈何橋。

桑卿不過稍坐了一會兒,那道高大陰沉的身影就從一片白霧之中慢慢顯現了出來。

看見溫厲那張陰鷙的臉,桑卿勾了勾唇角,站起身來。

“溫王,好久不見。”

……

回去的路上,桑卿隻覺得渾身沉重無力,畢竟是在陰間呆了太久,這裏陰氣太重,難免會受影響。

終於踏過那段長長的白骨路,待到眼前出現光亮時,他下意識跑了起來。

溫厲拖了自己太久,也不知這邊過去了幾天,情況如何了。

他從洞淵的裂縫處踏出來,一眼就望見洞穴內遍地都是已經幹涸發黑的血跡,心髒猛地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