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夏!”
大抵是血色駭人,瞿溫書目光劇震,幾乎連雙手都在顫唞,死死的掰回了方向盤。
連夏恍然回神,他下意識伸手擦了擦血漬。
他扭頭望向瞿溫書,同時,聽清來自後麵那輛車上不急不緩的,帶著腔調的口音。
戚韶之問。
“寶貝,他好弱,你瞧,他連車都開不好。”
語氣到最後,嘲弄又倨傲。
一支黑漆無光的消音筒被戚韶之修長而分明的手指從袖口中取出,再慢條斯理的扭扣在他手中同樣漆麵烏亮的槍口上。
時光逆轉而去。
連夏想起自己其實看過很多次戚韶之裝扣消音筒的模樣。
戚韶之的聲音不似瞿溫書天生的低音,他的語調更清亮,更悠揚,有種天然的明媚感。
與目前場景的陰冷格格不入。
車輛無法提速,自然更好瞄準。
連夏聽到左後車輪一聲沉重的爆破聲,隨即方向再次失控,強而巨大的失控感帶著車體劇烈的震顫從底部蔓延。
瞿溫書死死壓住方向盤,另一隻手卻握住了連夏蒼白冰冷的手。
“別怕,連夏。”
到了這種時候,瞿溫書的聲音竟然還是沉穩的。
他甚至在猛烈的失控感中偏過頭,對副駕駛上的愛人笑了一下,“警察很快就來。”
連夏整個人在顫唞。
在嗆出幾口血後,斑斑點點的血痕濺在他的領口上,落在他漂亮的臉上,顯得他越發脆弱而無助。
“我會保護你。”
瞿溫書沒有鬆手,他撫了撫連夏近乎死寂的側臉,“連夏,我會一直保護你。”
“砰——”
激烈的撞擊聲再次響徹夜色。
連夏睜大的眼睛裏倒映出瞿溫書那側駕駛座徹底碎裂的車窗。
在外部車輛的急劇碰撞中,不堪重負的玻璃車窗終於從內爆裂開來,由外側向內落向灑落,又帶著強而有力的衝擊力一片片割傷瞿溫書的皮膚。
從控製方向盤的左手到左臂,到西裝下的肌理。
被強行打開的空車窗灌進汩汩的風聲,攜卷著B市夏夜特有的躁意,夾著空氣中的血腥味,不可避免的全數沁入連夏的呼吸裏。
連夏呆了幾秒,突然道:“瞿溫書,你的臉破了。”
一道細長的裂口在瞿溫書在新聞中備受誇讚的臉龐上從眼角割過,粘稠的血液順勢而下。
一路滾落,最後粘在連夏的手指上。
泛著澀意的,腥氣的,溫熱的。
“嗯。”
瞿溫書道,“有點疼。”
連夏扭開了視線。
幾乎是同一時間。
嘹亮的警笛聲震碎B市空蕩的夜色。
寬闊的八車道前後同時在盡頭被警車的燈光打亮,襯得宛如白晝。
攜槍,逼車,挾持,惡意撞擊。
在這個無時無刻不被法律覆蓋的大都市,無論以上的哪一條,都是足以獲刑的重罪。
而最關鍵的是——連夏和瞿溫書終於不再勢單力薄。
這讓連夏在身體內傳來的劇烈疼痛中獲得了極其短暫的片刻喘熄,他甚至短促的在一片黑沉的世界裏恍惚了一下。
隨即發現原來剛才他看不到了。
連夏突然想起,在過去的兩年,甚至在更往前的幾年,醫生總是告訴他——你的身體狀況是從小積起來的,生活太差了,欠的太多,補不回來。你隻能慢慢將養著,或許將來能調理好,也有可能慢慢衰敗。
真可惜。
他花了那麼多錢,終歸沒能將自己調理好。
“瞿溫書。”
連夏伸出手,摸索著找到身邊那個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