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朝陽公園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見田路之後怎麼收拾他,才算報仇雪恨,想了好幾套方案,想著想著,不由自己笑了起來,惹得司機頻頻向我投來注目禮,就差沒把我當成神經病了。可惜我高興得太早了,當我趕到朝陽公園的時候,哪裏有田路他們的影子,一連問了幾個人,都說沒見過他們三人,我瘋狂的打著田路的手機,哪知結果還是像昨天一樣,他的號碼死也撥不通,一打就主動返回。我狠狠的跺了一腳,媽的,又給這老小子耍了,大老遠趕來又撲了個空。我這會真的很惱火,三番兩次給他像戲猴一樣耍著玩,心裏很不爽,打了個的士回住處了。
回來之後,本想繼續睡覺充電,不料門一開,就有四五個警察撲了上來一把把我壓倒在地,一個像是他們為首的警察掏出了手銬,嫻熟的把我拷了起來。
我拚命的掙紮著,嘴巴裏大叫說:“幹什麼幹什麼,你們為什麼拷住我?我又沒做壞事!”
那個為首的警察冷笑一聲說:“有沒有幹過壞事,你心裏明白,走,押他回去!”
我一邊掙紮一邊說:“我是沒做壞事啊,你們為什麼抓我,快放開我,快放開我,我要告你們,你們亂抓人!”
那幾個警察哪容我爭辯,推推搡搡把我抓了出來,塞進了警車裏,車子一拐,上了路。
四
我當然不服叫囂著要他們給我個抓我的理由,那為首的警察威嚴的說:“為什麼抓你?你以為殺了人之後你逃得掉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未為,小子,你在殺人之前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的!”
殺人?開什麼國際玩笑!我一頭霧水說:“誰殺人了!我殺誰了?我可是一等良民,你們抓錯人了吧!”
那為首的警察眼睛直勾勾的瞪著我說:“‘世紀城垂虹園何勇被殺一案’你敢說與你無關!”
我吃驚的說:“什麼?何勇被殺了?什麼時候?不會吧,我前幾天還見著他了。”
那為首的警察冷笑說:“還挺會裝蒜嘛,他不就是你殺的嗎,今天早上你偷偷潛入了他的家中,用斧子把他砍死了,搶了他五萬元人民幣,然後迅速離開現場,收拾衣物準備跑路,可是沒想不到吧,我們會那麼快就找上了你。”
我忙說:“警察先生,我想你搞錯了,我怎麼可能殺何勇呢,我們可是好朋友,再說我今天早上根本就沒去過他家,我會朋友去了。”
那為首的警察說:“是嗎,我知道你和何勇是好朋友,可是據我們的調查,最近你們似乎鬧得很不愉快,上次你還找上門,聲言要用斧頭砍死他,這事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是有這麼一回事,但是那時隻是說氣話而已。我想我很有必要,說一說我們為什麼會鬧翻的原因,事情是這樣的,上次何勇找上我,說有個書商看中了我寫的一本長篇小說有意購買下來出版,問我要多少稿費。我說隨便,隻要價格湊合就成了。他說那書商出價八千問我賣不賣。我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寫手而已,根本就沒出過書,現在有人看中了,我自然很是歡喜,他說八千就八千吧,我同意了。何勇說,他現在正想做個圖書工作室,要我幫個忙,把書先簽給他,然後由他出麵跟書商簽約,這樣一來的話,一是也算開了個張,二是有了這本書做底氣,以後方便開張業務。我想大家都是朋友無所謂,於是便跟書簽給了他,他拿著我的書稿和合同跟書商簽了約,那書商當時很爽快,當場就預付了定金五千,並承諾餘款書出版後一個月支付。”我怕事情會越描越黑,急忙解釋說,“本來這事應該沒有什麼皮可扯的,可是沒想到那書商定金是給得痛快,但是餘款卻遲遲不給,於是我找到何勇問個明白。何勇說現在市場不景氣,我那書,書商賣得不是很好,回款不多,要我稍安毋躁在等等吧。他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那就等吧,這一等就等三四個月,我見餘款還沒動靜,又催何勇了。何勇說,那書商沒給,要我繼續等。我又等了兩個月,還是不見餘款過來,我打電話向何勇要,可沒想到,他居然換了號碼,我好不容易從朋友那邊得到他的號碼,給他打過去,他還是要我等,後來要了幾次都是千篇一律要我等,這時距離書出版的日子已經大半年了,我不由引了疑心,按照書上的地址打電話直接跟了那書商,卻得知我的餘款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經如數給了何勇了,另外還意外得到了一個消息,當時何勇是以一萬五千的價格把我的書稿賣給書商的,聽到這裏我實在很憤怒,何勇把我的書稿多賣了錢那是他的本事,但是既然書商早就把餘款打給他了,他為什麼還一再推脫,我又找上了何勇,誰知他說我該得的稿費早已給我了,剩下的餘款都是他的了,那五千稿費是他收的代理費,我氣得吐血,明明當時我們簽約的時候,說好是幫他的忙的,這會他反過來這麼坑我,我自然不爽,為此跟他大吵了一架。”
那為首的警察說:“所以你就懷恨在心,今天早上潛入他家裏殺了他,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萬萬沒想到吧,你行凶的時候,正巧被何勇的鄰居看見,他迅速報了警,要晚一步的話,現在估計已經被你逃離這裏了。”
我見他死死咬定是我殺了何勇,不由有點氣憤說:“我都說了,我沒殺人,我今天根本就沒去過何勇那裏,為什麼你們就不信呢,警察先生,我真沒殺人,那人一定是看錯人了!”
那為首的警察冷冷的說:“那人有可能會看錯,但是小區裏的閉路監控係統裏的錄像總該不會出錯吧。你口口聲聲說你今天沒去何勇那裏,那我且問你,你今天早上八點到九點之間在哪裏?都幹了些什麼?有誰能證明?”
“我去朝陽公園了。”
“去幹嗎?”
“見朋友去了。”
“見誰去了?”
“田路。”
“是那個著名的恐怖小說家田路嗎?”
“是的。”
“你有何證明。”
我不由語塞,雖然田路是約我去朝陽公園見麵,但是他隻是玩我而已,我並沒見到他的人,又如何能證明。
那為首的警察像抓住了我什麼把柄一樣,譏諷地說:“無話可說了吧。你還是老實地呆著吧,別亂動,你有沒有罪,法官那裏自公斷,現在你說什麼也沒用。”
我大聲說道:“你要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問田路,我是沒在朝陽公園見到他本人,但是今早他確實打電話約我過去的。”
那為首的警察說:“是嗎,他的電話是多少,我來問問。”
我把田路的電話號碼告訴了他,他打了過去,不料又遇到了我昨天的情形,一打就自動返回,壓根就打不通,他試了兩三次,都是老樣子,搖了搖頭,語氣有點不滿說:“你要是真想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拜托你給我一個打得通的號碼,你這樣戲弄我,告訴你,對你絕對沒有任何益處。”
我急說:“警察先生真沒騙你,田路的電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打不通了,不過我發誓,他的的確確今天約過我去朝陽公園見麵,要不,你們掉頭去一趟他家問問。”
其中一個警察似乎早已看不慣了,凶惡惡地說:“小子,敢情你把我們這警車當的士了,你說去哪就去哪,你給我好生呆著,廢話少說,我們高隊長是個老好人,他不願跟你計較,老子脾氣可沒那麼好,放聰明點!”
我有點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們為首的高隊長說:“警察先生,我求您了,田路真的約過我,我們去他那裏對質,田路的住處離開這裏並不遠,就在四環邊上的亞運豪庭裏,你就行行好,再信我一次,我真沒殺人,真的!”
高隊長看著沉思了一下說:“你說田路打過你的電話?有何證據?”
我說:“我電話裏有他的顯示,你不信,拿出來看看,手機在我的右邊口袋裏。”
高隊長對著我旁邊的一個警察打了一個眼勢,那警察從我口袋裏拿出了我的手機遞給了他。他翻看了一下,又瞟了我一眼,跟開車的那個警察說:“掉個頭去亞運豪庭看看。”
那個看我不順眼的警察說:“隊長,你真相信這小子的話?很明顯他是在……”
高隊長打斷他的話說:“老李,我心裏有底,反正那也離這不遠,看看也無妨,到時看他怎麼說!”
五
警車掉了頭,開進了亞運豪庭,我領著他們來到田路的住處。本以為見著了田路之後,我就能洗脫嫌疑了,誰知人是見到了,但是見到的是他的屍體。田路依然像昨天一樣橫躺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刀,暴睜的眼珠子已成灰色,麵孔抽搐成一團,一看就知道最少已經死了有十幾個小時以上。
我像見了鬼一樣,跳了起來說:“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今早還打過電話給我約我見麵,要向我道歉,解釋昨天的事情隻不過是跟我開玩笑而已!”
高隊長沉聲說:“昨天你來過這裏?什麼時候?”
聽他的口氣,像又是把我當成嫌疑犯一樣,我連忙解釋說:“昨天傍晚時分,我來是來過,當時田路也是這樣,可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沒殺他,後來,他打電話給我說要我趕緊逃,今天他打電話跟我說,昨天是逗我玩的……反正這事,我與我無關,我……”這件事實在太詭異了,搞得我稀裏糊塗的,一時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行了,你什麼也不用說了,老李,你帶他回局裏,好好看住他。小陸,小趙,趕緊封鎖現場。”高隊長說完,又拿起對講機說,“喂,喂,呼叫總部,我是海澱區四季青鎮警察局隊長高林天,我現在在北四環的亞運豪庭A座,這裏發生一場命案,死者是男性,三十左右,死亡時間是昨天傍晚五六點鍾左右,致命的傷口是……”
那個叫老李的警察,猛推了我一把,怒吼說:“小子,你有種,一天殺一人,還真沒看出來,瞧你斯斯文文的,下手夠狠的,不過你撞在我的手上,有你好受的了,還看什麼看,走,回局裏再收拾你!”他說著,推著我下了樓,開著警車往局裏趕。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他們也不會信,我必須冷靜下來,好好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想一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隻有這樣才能解決問題。首先是田路約定我去他那裏吃飯,到了那裏卻發現他已經被人殺死了,接著死去的田路打電話過來說我是殺他的凶手,我嚇得跑回了家,第二天正要遠走高飛的時候,田路又電話過來解釋昨天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局並再次邀請會麵,我興衝衝地又去朝陽公園赴約,可有人又假裝我的模樣謀殺了何勇,警察找上我,為了證明清白,我帶著他們來找田路,不料真的發現田路被人殺死多時了,而且死亡時間赫然就我跟田路昨天最後通電話之前的半個小時前,問題的關鍵也就是在這裏:既然那時田路已死,那為何之後,我還接二連三的接到他的電話,而且聲音又的確是他的。田路的聲音極有特點,尖而細,有點像太監的,但是尾音很重,另外還有一口半四川話半普通話的腔調,這是任何一個人也無法模仿的。那電話中的田路的聲音究竟從哪裏來的呢?我想不明白。
那個叫老李的警察見我乖乖悶在一邊沒吭聲,倒也沒再為難我,自顧著開自己的車,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一看號碼,本來緊繃繃的臉一下子開了,笑著接通電話說:“喂,老婆是我,哦,兒子想跟我說話……好呀好呀,哦,我的乖兒子,怎麼了,想爸爸了……電視裏在放足球呀……爸爸現在辦事,回不去……你幫爸爸錄下來呀,好啊,真是乖孩子……好吧,我們晚上一起看哈……嗯,就這樣,拜拜!”掛了機之後,他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得意的跟我說:“我是兒子,小小年紀就很懂事了,他說電視裏正在播放足球賽,他要幫我錄起來,等我晚上回去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