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可降?!卻不得不用。不敢殺之,不知其脫身之計;不敢棄之,不知其後續之謀;天下為棋,前三十步文何已落子,之後是誰人來落子?不論誰執子,都不會是某。”卓輕語、子落。
“相國不甘?!為何不孤他?”
“無人可孤他,一十三歲布子,黃巾軍、西涼部,他還有什麼未想到?何必不甘?”
“相國甘作一棋子?”
“不甘,所以你還活著,所以王允任你,呂布近你,隻因你是他的第一子,唯你才可破局。”
原來,是這樣,真應了他言,“日後,天下將以你為中心,但你身不由己,如月中桂,宮中娥。”隻不過是一步迷棋,惑了這天下英豪。文何!好想恨你!
(七)
咚、咚、咚,戰鼓聲近,帝都火起,焚天洗地。
“唉!”幽幽夢醒,已過去幾月時日,為何還忘不了。移步出屋,該去見相國了。
“相國,以火阻叛軍是否太傷人和?”輕問,手中煮茶未歇,茶湯依舊,隻是茶香過厚,讓人微微皺眉。玉腕輕揚,茶已入杯。
“布殺了那龍衣小兒,文何布了那油草待敵,某不過將計就計,破局阻叛軍。”
“相國何與妾身明言?”溫火,移身,奉茶。
“天下人都言某董卓滅漢,殊不知,無仲穎,漢早亡!哪怕一人信某,已足。”言罷飲盡。
“死前與佳人暢懷,某足已。”
驚!“相國說笑,何人敢傷您。”
“哈!李、呂二人已等不急了。不,是文何不願某破他的局呀!文何的毒?還是,布的毒?”淡言而問。
“都是,亦都不是。是妾身的毒。”
“紅粉若毒,不錯,他早算到了。暗棋?明棋?迷棋?棄棋?都不是呀!是亂棋!”
“相國為何願飲?”
“與其死於布手,某更願死於佳人之手。某是你殺的第一人,你…將記一生……”卓的嘴角烏血已流,麵帶微笑。看著他,他如師、如父,教亂世法則,傳活命之術,可卻死了,死於閨室。
“他死了?”布推門而入,淡語。
“嗯。”
“可言文何之計?”
搖首默言,心中是怎麼?為何這般痛?離鄉時,未有此痛;入宮時,未有此痛;強笑時,未有此痛。何時有此痛?是了,鄉亡時,這般痛。
“董卓稱帝,狼心不亡,今,布殺之,眾將勿忘,為漢獻死!”
哈!亂世啊!何時不亂世?盛、亂何異?觀月閣前,拜月亭旁,登月閣中,那些花,還在嗎?回望帝都,火染渲天。燒吧!這火又幾時熄過?!
(八)
碧丘霞染,那片花還在。
哈!傻瓜,這不是那裏呀!那的花……亦不在了。這是,誰人的花?
心中思索,前方天亦紅了,這是幾時事?一載?十月?三月?誰記得清?
白門樓,那又燃起了火。是了,世間哪又無火?哪又不燃?布,他亦死了吧。
“他死了,你不悲傷嗎?”如風之語。
“為何悲傷?”反笑而答。
“幾載相伴,你不悲傷?”語無異,如常,難尋。
“逢場作戲,他是,奴亦是。曲終人散,為何悲,何須悲,如何悲?”
“你又不是娼人,如何作戲?如何無情?”輕頓,慢語,似驚,還戲。
“奴不是嗎?”笑道,輕拂流蘇,遠眺群芳。
“哈哈!董卓沒白費心機,你不錯。”
“是你吧,從進宮到為諜,你的計不是都在成嗎?幾計定江山,天下都以為奴是迷棋、棄棋,近奴來破你的局。可惜,奴是亂棋,亂天下英豪。”
“董卓說的?不錯,他看出了兩重,你是迷棋,亦是亂棋,也是暗棋。明於世人的喑棋。”
不懂,輕搖首,管他呢?
“奴的承諾,都已做到,你呢?”撫長發,望日落。
“你還要嗎?”他輕笑,“昭華已逝,風姿卻更勝,你本是尤物,天生亂命,紅顏絕情!”
“你還要將奴予誰。”輕笑,撫發,抵唇,“赤麵長髯關雲長?心為天下曹孟德?今世殺神張文遠?心巧多竅孫仲謀?還是臥龍隱賢諸葛亮?哦,還有狼心虎膽司馬懿?”
“都不是。”輕語,微苦,“你自由了,紅昌。”
“別說這個名字!”淚出,“任彩衣!這才是我的名字!是登月閣中所起!任昂?那是誰?不過你找來的工具,王允被你算計,呂布被你算計,董卓被你算計,天下諸侯都被你算計!”吼罷,深吸,輕笑,“是了,黃巾軍是你布棋,那個傻子還以為你在幫他,真真可笑。不,最可笑的是奴,幫你,看你縱橫諸雄,隻為那一個諾言,可是,奴知道,那不過是一個幻想,終要破!奴自幼無父,村人將養。隻有董卓,待奴如女,雖多責問,但教會了奴如何活下去。”
淚,為何還在落?是了,是夕陽落下前的再明,刺痛了眼瞳。你也不甘嗎?
“卓,他有一亡女,與你氣質相若,所以待你真心。”他言道。
“文何,可否……再對奴笑……隻屬於……奴的……笑。”眼前,他相視而笑,清純無染。是了,就是這笑,當初的笑,還有,那些花。假山、桂林、清流。流水去,香花落,好處天上人間。花,終要謝。閉上眼,這一笑,永世於心。
“傻瓜,你應該知道的,吾,不敢愛,亦不能愛,何必,如此。”
夕陽,青衫舞,男子側坐草丘,佳人閉目,臥其懷中,麵上留笑,嘴角烏血慢流,依舊羞天地,奪心魂。默言良久,月已升,男子長歎,淚落,衫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