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天落十四載(2 / 2)

將這些麵孔、這些神情記在心間。善天落平伏下思緒,心懷期待,以及稍許緊張,向前走去。

界水河是幽蠻荒境的邊界,過界水河往前便是無休止的風域。這裏的風可不溫柔,它淩厲如刀,呼嘯如浪,要將進入其中的一切絞碎。

這是一片絕境,沒有人敢深入其中。

然而一個月之前,卻有一個外界之人從風域中走出。此人自言名叫搖正陽,是金沙城搖家家主,在金沙城外大漠之中被一陣風沙卷起,不知如何便落入了風域之中,隨後混混沌沌走出了風域,進入荒境之中。

此人被發現之時,已是奄奄一息,沒堅持多久便去世了。但他的出現,以及說出的這短短的一段訊息,卻讓善天落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幽蠻荒境自成一處空間,與外界隔絕。善天落有心探尋身世,卻不知該如何走出荒境?

而搖正陽的訊息,無疑是給他帶來了一條出路。他立即生起從風域闖出荒境的念頭。這個念頭一出現,便如在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生根發芽,蓬勃生長,再無法抑製。

一個月之後,也便是在這日,一切準備妥當,他進入了風域之內。

愈是往內,光線就愈發昏暗。到了風域深處,狂風呼嘯,化成風幕,層層疊疊,厚實沉重,連光線也再無法透射過來。四周漆黑一片,成了完全屬於風的世界。

漆黑沉重的空間之中,風聲呼嘯,如萬鬼齊哭,如群魔厲嘯,狂嚎不止,轟鳴不休。隻聽這些聲音,就令人毛骨悚然,亂人心神。

善天落取出一顆白色晶珠,晶珠發出的光芒因怪風之故,亦成了慘白之色,陰森森幽冷嚇人。憑借這慘白之光,肉眼可見風中凝聚了一柄柄實質的風刀、風劍,刀槍劍戟、長鞭巨錘,般般俱全。

一柄風刀切來,如是從冰天雪域而出,冰冷刺骨;又一柄風槍射來,卻似從驕陽火山中爆出,熾熱如火……

又一陣風從地底吹出,似幽冥地獄般幽森陰冷;又一陣風從高空刮來,如屍山血海般血腥恐怖……

嘯厲怪風,不但傷害著他的身體,也侵襲著他的靈魂。

他尚未煉氣修行,無法施展神通抵禦怪風,隻能純以肉身承受怪風的襲擊。風力錯亂淩虐,仿佛要將他的身軀生生撕裂。幸而他十四年潤養肉身,肉身堅韌遠異於常人,才能忍痛承受著狂風的肆虐。

而那些風刀風劍,開始之時或偶能避之。但愈往風域深處,這些風兵風刃便愈發密集,又哪能盡數避開?或三五步之間,便會被風刃襲中,在他堅韌如蠻獸的身軀上,切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這讓他心中驚悸之時,也不免慶幸,幸而因藥液潤身之故,他的血肉有自我恢複的神通。傷口切開,便立即自行痊愈。

但如此以往,又豈能長久?不過他為闖風域,也並非全無準備。他雖尚未修行,但卻是一名丹師,而且是一名造詣頗高的丹師,自然為自己準備了不少丹藥。

他掏出一顆“界域丹”吞下。“界域丹”能模仿“開竅”境者,在周身形成一層界域,保護自身。此界域雖不能完全隔絕風勢,但總是能將之削弱幾分,減少身軀的負擔。

然而界域雖能阻擋風勢,但卻無法隔絕風中所蘊含的恐怖意誌。這些恐怖意誌直入識海,直達靈魂深處,使靈魂顫栗、畏懼。

他十四載內觀玉書,修得遠超常人的神識,因此才一時間未被這些恐怖意誌所淹沒。但他也不能放任不管,隻能以強大的神識,將這些意誌鎮壓。卻也僅僅是暫時鎮壓,而無法消除。

這無異於是飲鴆止渴。這些恐怖意誌不斷的積累,當積累到再無法鎮壓之時,到時爆發出來,定當是猛如火山的噴射,瞬間就會將他摧毀。

時間在這裏仿佛沒有了意義,永遠是沉重的黑暗、肆虐的怪風。善天落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但定然已是數個日夜。他終於體會到了風域的恐怖。

就在他窮於應對,岌岌可危之時,仿佛是潛能爆發,十四年藥液潤養的身軀,突地爆發出了一種新的神通——他進入了一種狀態:

傳入耳中的聲音不再錯亂嘈雜,而分成多個層次,雖一同入耳,卻清晰分明。他的眼睛,敏銳地抓捕著一切可見之物,形成一幅幅畫麵。

一切變得有條不紊。

他強大的神識,此刻也高速運轉了起來,解析著耳目傳來的信息,指引身軀做出應對之策,在風刃的夾縫中穿走。

忽然一道狹長漆黑的細縫出現,這細縫比黑暗更黑,仿佛是一縷幽光。細縫突兀出現,劃過他身前,就如利刃劃過白雪,輕易地切破他的界域,連同數柄風刃、以及晶珠放出的慘白光芒,也一同切斷。

善天落心下大凜,立即將這等黑縫列為第一危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