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才見江公望從門外走進來,手裏托著一個長方形浮雕紫檀木盒。麵色凝重地對著師師說道:“這便是王兄交給我的,十數年了。”說著仿佛陷入了深深地回憶中去了,過了半晌,才聽得江公望長歎一聲道:“物是人非嗬,不過得見故人之子,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師師你且看一下。”師師心中越顯緊張,見江公望如此,她盈盈地站了起來,鄭重地施禮後道:“江叔叔高義,師師必銘記在心。家父在天之靈看到如此,也必是欣慰的。”說罷再也禁不住,嚶嚶地哭出聲來。
江公望不由地輕拍師師的背道:“我總算不負所托,令尊遺物終究交付於你了,於王兄算是了了一番心願了。”師師就這麼苦了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說道:“江叔叔,師師想看一下先父遺物。萬一有些東西與先父案情先關,或有轉機也說不定。還請江叔叔幫師師參詳一二。”江公望稍一點頭,道:“這樣也好。你就看一下罷。”說著將那木盒交到師師手上。
師師捧著木盒,心裏不禁心潮起伏,想著出生母親去世,自己幼年之時父親又離她而去,可算得是命運乖蹇了。總算李姥把自己當做女兒來養,自己方長大成人,可算得上是異緣了。這小小的一方木盒,於師師來說,實不異於自己過去生活的全部內容了。
想罷師師慢慢地扭開木盒的消息兒,輕輕掀開木盒。首先是一塊方形佩玉,這是師師識得的東西,李姥曾經跟師師分說過,說這塊玉佩是師師父親生前所用之物,據說是母親送給父親的。也許是放得久了,玉佩失去了原先的那種瑩潤亮澤的光彩,變得有些黯淡。師師拿起玉佩,觸手生溫,正麵整齊地鐫刻著一行小字:心間自在,莫問方圓。這也算是母親對父親的一番勸勉之情罷,師師想著。
和佩玉放在一起的是一塊不大起眼的鵝卵石,上尖下圓,大小正好可握在手心裏,隻見石頭上有兩條細細的血色的脈絡,分別從石頭的左右下方,延伸到石頭頂端交合在一起,在交合的地方刻著小小的一個“諧”字。師師看著稀奇,但又半點摸不到頭緒,因自己小時候從沒見過這塊石頭。
玉佩和那塊石頭下麵,壓著一本褪色的記事本子,深藍色的封麵,暗黃色的紙。也許是擱放的時間太久了,這本子的紙仿佛脆弱地不堪翻閱。師師小心地翻看記事本,就看到了父親久違的筆跡。
記事本上寫的東西認真細致,有師師小時候的事兒,也有許多自己全然不記得或不知道的事情。翻了十來頁,才看到自己小時候舍身寶光寺的事情。上麵寫著:得女失妻,忽喜又悲。然孩繈褓之中不啼,心內惴惴。東京舊俗,凡生男或女兒,父母憐愛,必舍身於佛寺之中,以求平安喜樂。故抱女子往寶光寺舍身求願,在寺中,慧明上師輕摩其頂,女子忽啼。大奇之,豈此女子與佛有緣?吾妻生前虔誠禮佛,當日曾笑其癡。今日此來寶光寺,回想往事,不禁唏噓,是為記。另:清淵師兄為此女子名為師師。
師師看到這裏,想到當時自己母親去世未久,父親又獨立撫養自己,這事何等的孤獨和難過。想罷不禁感激自己父親,對父親的事更加在意。
師師又翻了幾頁,記事本上寫的大多是自己父親與別人詩詞相和的趣事及其他。但沒有任何與父親案件相關的事情。師師不禁合上本子。靜靜地站了一會。轉身對江公望施了一禮道:“江叔叔,今日師師實是高興得緊。還要多謝江叔叔高義。”說罷鄭重地拜了下去。江公望趕忙上前一步,躬身扶起師師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王兄有女如此,真不虛了。隻是如今案子不明,致有餘恨,想起來真是痛心。”說罷不禁滿麵蕭索之色。
師師聽得,顏色也是一黯道:“先父既有女子在世,此事便由女子服其勞,定會讓先父在天之靈瞑目。”說著有躬身一禮,對著江公望說道:“江叔叔,今日就告辭了。”江公望微一頷首,道:“我不留你了,有什麼事一定跟江叔叔說。”師師應了,便帶著小晴走了出去。
到得路上,小晴才問師師道:“師姊,王伯的事是怎樣?”師師自己也全沒頭緒,想著自己先回到家,好好地看了自己父親的筆記,有沒有和案件有關的事項。又或者是江公望探聽到今次自己父親不能翻案的消息,如此變會好做許多。這又如何給小晴分說,隻答道:“此事很複雜,且理出頭緒來。若是清白,自會昭雪,也沒什麼擔心。”小晴聽了,趕忙點頭道:“這就是了。往日常聽李姥說王伯是極好的一位先生,人好學問好,什麼都好。肯定是清白無辜的,肯定會翻案的。”看著小晴認真的樣兒,師師不禁心頭一暖,也沒多說什麼,隻微微一笑,就又往巷子外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