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隊門口,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此刻沒什麼人。韓沉靠在牆上,偏頭點了支煙,望著遠方,眼眸微闔,目光冷淡地抽了起來。
樓梯上腳步聲響起,沉穩而均勻,有人拾階而上。
“徐法醫。”“徐法醫,又來給小白送飯啊。”有路過的人,熱情地跟來人打招呼。
“你好。”“上午好。”那人的聲音清澈溫和,令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韓沉撣了撣煙灰,抬眸望去。
徐司白也剛好走上樓梯口,手裏拎著疊飯盒,清俊白皙的臉上還噙著淡淡的笑。他一抬頭,目光就與韓沉對上了。
徐司白靜了一瞬。
然後緩緩移開目光,目不斜視從韓沉身邊走過,就跟沒看到這人一樣。
韓沉看著他走過,靜默片刻,忽的淡淡一笑。望著雲霧飄渺的遠方,繼續抽煙。
——
“吱呀”一聲門響。
白錦曦頭也不抬:“我可以抬頭了嗎?我可以說話了嗎?給個明確指令啊老大,不然我惶恐啊。”
來人沉默了一瞬,開口:“錦曦。”
清潤如水的嗓音。
白錦曦抬頭,倒是笑了:“是你呀。”
徐司白不緊不慢走到她跟前,將保溫盒放在桌上,一邊打開,一邊問:“你以為是誰?”
白錦曦朝門口努努嘴:“外頭那個陰人。”
徐司白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逝,將飯菜推到她麵前,坐了下來,溫和道:“快吃吧。”
“噯。”她也不跟他客氣了,拿起筷子,風卷殘雲般開始掃蕩每個盒子裏的美食。她埋著頭,徐司白則靠在皮椅裏,眉目平和,手放在靠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
隻是白錦曦心裏掛念著案子,吃了一會兒,忍不住又拿起手邊的資料,咬著筷子開始端詳。徐司白注視著她的臉,又掃一眼那資料,輕聲問:“案子不順利?”
白錦曦抬頭看著他。
在好哥們兒徐司白麵前,她是不會打腫臉充胖子的。點點頭,一臉愁容地答:“我還沒遇到過這種難度的案子。”
這是大實話。
雖說她是官湖派出所的草根神探,在江城也小有名氣。但說到底,一個派出所,遇到的案子能有多複雜啊?她是破獲過殺人案,但凶手其實就是附近村落的農民,作案之後緊張得每天閉門不出,她到村子裏轉了一圈,就根據死者的愛恨情仇關係,鎖定了嫌疑犯。稍一審訊,對方就情緒崩潰招認了;她也破獲過強奸案,可是那個年輕人連套套都不知道戴,到處留下DNA,不破案才怪。
“但是這個案子不一樣。”她說,“凶手計劃周密、冷酷冷靜。沒留下任何線索。而且……”她歎了口氣:“附近剛好有個工廠,符合犯罪畫像的嫌疑犯太多了。”
她繼續趴在桌麵上,蔫了。徐司白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片刻,忽的笑了。
“你笑什麼?”她瞪他一眼。
他眼中笑意緩逝,目光清亮地望著她。
“白錦曦。”他說,“這世上沒有你破不了的案子。以前是,以後也是。”
白錦曦眨了眨眼,原本軟得跟攤泥似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盯著他:“你為什麼對我這麼有信心?”
徐司白站了起來,不急不緩地開始收拾飯盒,清俊的臉上一派平靜。
“因為你是白錦曦。是我唯一的……”他抬頭看著她,“好兄弟。”
白錦曦原地愣了幾秒鍾。
內心卻仿佛有一種滾燙的情緒,被他雲淡風輕的話語點燃了。
沉默了片刻,她卻隻是點了點頭,說:“嗯!別的不多說了。等案子破了,我請你吃大餐。”
徐司白眼中浮現清淺的笑意:“好。”
到底是連日查案太過疲憊,吃飽喝足後,白錦曦剛坐了一會兒,就覺得濃濃倦意襲上心頭。她眯著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徐司白,他正拿起她桌上的一本書在看。
正值中午,外頭烈日炎炎,能曬得人脫一層皮。他這麼明月清風般的一個人,要是真頂著烈日離開,誰也不忍心。
“我睡會兒。你也休息下。”她說,“晚點再回去。”
“嗯。”
午後微風習習,窗外樹葉盡染片片金黃。白錦曦往桌子上一趴,頭枕在胳膊裏,沒一會兒,就徹底睡沉了。
室內一片寂靜。
徐司白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書,抬頭。
陽光從小窗射進來,正好照在白錦曦的書桌上。黑漆桌麵上一條金黃的亮帶,襯得她的臉越發白皙柔軟。她的睡姿並不好,大大咧咧趴著,像個男孩子。隻是比起平時的得意和囂張,此刻的睡顏則顯得靜好許多。略卷的長發鋪撒在桌麵,瓜子臉上,兩道彎彎的長眉仿佛墨筆勾勒。顴骨上還有少許嬰兒肥,看起來恬靜又可愛。
徐司白注視了一會兒,放下書,起身走向她。
兩人相隔原本就不遠,他走到桌邊,目光依舊停在她臉上。陽光曬在兩個人的身上,溫暖又晃眼。徐司白微垂眼眸,一隻手撐在了桌麵上。
又過了一會兒,他俯低身子,閉上眼,唇緩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