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刀。這在江湖中並沒有幾人知道。雖然左手刀不及右手刀,但隻要有刀在手,他便有一絲希望。
在當今武林中,能有膽量接受“邪魔”楊開死約的人並不多。能在他的刀下走出十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當年“劍神”左曉峰便在千招之約中敗了半招給“邪魔”楊開。自此以後再無人能擋他三百刀。
雷新或許在未受傷時可擋他三百刀,但三百刀後又如何呢?這是一次死約,並沒有招數的限製。這一戰,必須有一人倒下。
江雨穎忽然輕輕地道:“新,我們逃走吧,天涯海角,隱姓埋名,從此不問江湖事。”
雷新有苦自己知。試問天下誰能真正隱世呢?又有誰能躲得開“邪魔”楊開的追蹤呢?
他輕輕一歎,道:“逃不掉的!”
八
“邪魔”楊開一頭銀發,一襲銀衫,一柄銀刀。渾身透著一股邪氣。
雷新一登上千丈崖,腰間的龍神刀便震跳不止,欲脫鞘而去。這是雷新佩刀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怪事。
楊開亦是一臉訝異,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好!確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上古神兵,隻可惜受了禁咒,不然,老夫今日可以大展身手了。哈哈!”
在他的眼裏,雷新似乎還不及這把刀厲害。
言罷伸手一彈,一道黑光射向雷新。雷新抄手接住,是一粒黑色丹丸。隻聽楊開狂笑道:“老夫從不占人便宜,你受了傷,老夫送你一粒‘七色神丹’,算是相補。快服下!”
雷新依言服下,立時從丹田湧起一股熱流,迅速湧向右肩傷口。一陣奇癢過後,傷口竟複合如初。雷新知道自己不但傷好了,內力也至少提高了一成。
龍神刀此際脫鞘而出,電射向楊開。楊開大笑一聲,道:“主人未急,你倒先急了!”手中銀刀一揮,一道白芒將龍神刀擊得倒飛開去。
雷新飛身而上,抓住刀柄,展開平生所學,搶著先機,向“邪魔”楊開迅速劈出數十刀。楊開大笑聲中,已將雷新的刀盡數擋開,銀刀往上一劃,已在雷新的胸口留下一道寸餘深的刀痕。要不是雷新避得快,恐怕已喪命他的刀下。
刀芒閃閃,刀風忽忽。崖上一些巨石被淩厲的刀氣擊得四分五裂,炸射開來。
雷新越打越心驚,楊開的功力與刀法,確是他平生未見。他已被逼至崖邊,再無退路。
就在楊開銀刀再次劈來之際,雷新的龍神刀電劈而出。“龍神之神,飲血揚血”。楊開銀刀往胸口一圈,身體飛退。饒是如此,他的左胸還是被割開一道半寸餘深的口子,灑下的鮮血滴遍他的臉和銀衫。這白與紅的對比,有若雪地紅梅,異常好看。
楊開伸舌舔了舔嘴角的血,狂笑道:“好滋味!很久沒嚐到自己的血了!”
話音未落,銀刀又淩厲地劈出。雷新剛占回的一點優勢,立時被瓦解得半分不剩。在楊開淩厲地刀風下,他不得不退回懸崖邊緣。
夜色逐漸降臨,千丈崖上山風強烈,雷新被逼至崖邊,一不小心便有墜崖而亡的危險。
驀地,他腳下一滑,被楊開的刀風卷出懸崖,往下墜去。楊開狂笑道:“哈哈哈!可惜啊可惜,老夫又不能如願了。雷小子,如果你能以本身的力量打開你那把刀的禁咒,應該可以和我大戰三千回合的!隻可惜你沒這份本事,哎!”
自古高手皆寂寞。武功高若“邪魔”楊開者,不是怕被人殺,最怕的是再沒有對手可以比試。那種寂寞,一般武林人是很難體會的。
就在他仰天狂笑時,崖下傳來一聲狂吼:“我不能死!”接著,一道電芒劃破夜空,衝天而起,射向“邪魔”楊開。楊開笑得更狂,銀刀飛卷而出。“鐺”地一聲,一道人影越過楊開頭頂,在他身後如山嶽般靜立。
笑聲立止。
很久,才聽“轟”地一聲,楊開的身體撲倒地上,碎成八片。
山風勁烈,如鬼哭狼嚎。楊開至死也不明白雷新是如何開啟龍神刀的禁咒的。更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連他的一刀也擋不住。
九
江雨穎雙眼紅腫,喃喃道:“新,你為什麼還不回來?你就算死了也要回來告訴我一聲呀,你一個人這樣去了,不孤單嗎?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新,我追你來了……”
舉起手中的匕首,往胸口刺去。
夜色更濃,夜風更烈。
千丈崖上飄來的各種怪聲,令人毛骨聳然。然而,江雨穎再也聽不到了,她的生命,正在離她的身體而去。她要去追雷新了。三年的江湖漂泊,她受夠了苦,也累了。她需要好好地休息,不要人打擾,不要成天擔驚受怕。
她往自己的目標追去。然而,她能追到嗎?
十
在濃濃的夜色中,一道黑影如幽靈般從千丈崖上飄下,風般掠過夜色中的原野,往小鎮中唯一的客棧飛去,他的衣衫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驀地,一種不祥的預感衝上他的腦海。他不由將速度提至極限,箭般射去。
“我回來了!雨穎!我回來了!”他顧不得驚世駭俗,遠遠地將聲音送出。
江雨穎美麗的身體已僵硬。雷新跪在她的身邊,眼中飽含淚水。他的心中,已沒有一絲情感.所有的情感,已在他看到江雨穎的屍體時風化為塵。
雷新抱起江雨穎的軀體,一步一步地往原野走去。客棧的門口,站滿了被驚醒的客人,以及老板和店小二們。看到雷新出來,他們都默默地讓出一條道來。
朝陽終於升起,紅楓林裏百鳥齊鳴,煞是熱鬧。
一片生機。
一匹健馬,從紅楓林裏緩緩馳出。馬上的人,麵容憔悴,神色暗淡。他慢慢地回頭,深深地看了紅楓林最後一眼,一甩馬鞭,縱馬而去。
自此以後,江湖中再沒有人見過“南雷北雲”這兩大可怕的殺手,也沒有人再接到過“邪魔”楊開的死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