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墨看情形,適時誠懇道:“公道自在人心,我和四少爺沒有瓜葛。世叔,嬸嬸,我曾當眾起誓,明年與元郎完婚,若有違誓言,甘願天打五雷轟!”
眾人皆震住。
三清冷冷一翹地笑道:“你說的好聽,不過是為你做下的齷蹉事找借口。你這麵說和我大哥完婚,那麵又去找我四哥,對我哥哥糾纏不清,還敢……”敢勾引侯爺。
這句話,她終是沒能說出口,但眼神狠狠剜在沈惜墨臉上,似從雙眸裏射出利箭來。
沈惜墨被她逼視,當即雙膝一彎,跪地道:“清者自清,是非黑白,我無從辯解。隻因我年輕氣盛,又心高氣傲,當初來蕭家是為和元郎悔婚,為此更是犯下彌天大錯。錯則一是對元郎,我心知他心智懵懂,未能照顧好他,反害他一次次因我受傷,我悔恨不已,深知對元郎終生無以為報。可其他事,捫心自問,我是無心之失,亦是問心無愧。”說著,重重磕頭砸在光滑堅硬的地磚上。
蕭老爺聽到砸的脆響,忙不迭下座扶著她道:“惜墨,快起來。世叔知道你的為人,年輕人意氣風發不懂事,世叔能夠理解,也看得出你對元郎是真心真意。”
沈惜墨又是重重地一磕頭,含淚哽咽道:“惜墨錯二,依仗世叔憐惜,在蕭家僭越規矩,多有不合禮儀之事。剛來蕭家時,聽著三少爺口口聲聲喊惜墨妹妹,我孤身一人,在家亦無兄長嗬護,聽他口中妹妹之稱,隻拿他當哥哥看待。可因不了解三少爺品行,調笑玩鬧間,誤以為他有不軌之舉,才害得他受釘刺之刑,是我的錯責。”
她聲音清透幹脆,擲地有聲地表明道:“然與四少爺私情一事純屬無稽之談,那情詩也並非我所寫。但今日流言漫天,句句針對,陷我於絕境。當中曲折,唯有懇請世叔嬸嬸明鑒,以證我清白。”說著,又磕了一記響頭。
大太太見狀,心疼地扶著她道:“快起來,頭都磕破了,嬸嬸自是相信你,會為你討回公道。”
沈惜墨按著涔下血的額頭,由著青衣扶起,如今流言四起,她若不做出些樣子來,如何能壓住滿府的非議?
屋內的人耳邊都回蕩著她磕的三個響頭,還有她合情合理的一番話語。一時之間,眾人皆覺得傳言誇大其詞,又無根據,單憑那張花箋就說有私情,實在站不住理。再看她頭破血流的,皆有惻隱之心。又想將來她嫁給大少爺,便是蕭家日後的主母,更不敢再誹謗言論。
情看一邊倒的局麵,三清氣焰盛大,見沈惜墨又一副柔弱悲憫之態,與剛才的不卑不亢截然不同,隻覺得她是在惺惺作態,苦耐滿屋子人全信以為真,不由氣火躁心道:“她是裝的楚楚可憐,在博取大家的同情。她明明自己親口說的和四哥有情,這會卻在巧言令色。”
三姨娘在一旁看著不做聲,冷靜之後,她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惜墨和四郎真有情況,大太太和老爺都按照惜墨的話順著說,咬定沒有這事,一來是為了元郎,二來最重要是的顧及蕭家顏麵,不想鬧大。
看來今日這事,她和三清失策了,果斷討不到好。她捂著胸口,給三清投了抹眼色,暗示她退下去,今日無論怎麼鬧,有大太太和老爺偏袒,他們爭不贏的。
見三清並不當回事,她起身拉開她道:“好了,別再說了。惜墨都說的再清楚不過,這事定是哪個下人亂造謠,你就別說了。”
三清見她娘態度轉變,跺腳道:“娘,我曾親耳聽到她對微藍說這情詩是寫給四哥。”見她娘還在扯她衣袖,她氣的擦幹眼淚,看了滿屋子人一眼,神色急劇一冷,“好,我說的你們不信,微藍說的你們總該相信了吧?”轉身吩咐她的丫鬟,“我早已把微藍請進府裏,快去請她過來。”
沈惜墨捂著額頭詫異地望向了三清,見她笑的陰冷,心底突然跳快一拍。想起那日在三清的院子裏,微藍問她那張花箋的事,她當時生怕被微藍誤會,便心直口快地說了,未料到會被三清聽去了一言一語。
她倒不太擔心微藍會和盤托出,隻是三清和微藍也有交情,何況微藍和蕭三郎的關係,三清不知會不會用什麼手段,讓微藍如實道出?
月桂軒裏,兩個氣宇軒昂的男子正對立而站,依舊是一黑一白的鮮明對比,一個總是冷若冰霜,一個卻溫潤如玉,截然的反差讓四周的空氣仿佛凝結了,似乎這樣的兩個人根本不適宜同時出現。
蕭四郎本是要踏出月桂軒,卻被緩緩走來的蕭元郎攔截住。他這裏真是熱鬧,昨日那個雍容華貴的大太太來過,是要攆他出府,他當時竭力忍住,沒一掌劈過去。他痛恨蕭家的一切,如果不是因為惜墨,他絕不會踏進蕭家一步。當年娘抱著剛出生的他千裏迢迢來燕京,可蕭家人根本不承認,那麼他何必承認蕭家的一切,他更不會承認自己是蕭家的四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