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並無月亮,喬峰借著稀淡星光,展開輕功疾奔。祁連山中頗多寬大河穀,黑風穀數峰合抱,峰周都是平坦穀地,喬峰一口氣奔出數裏,躍上一株高樹向北眺望。但見北方偏西之處峰影林立,知道黑風穀便在那邊,目光轉向東首,不禁一凜,果是有一個淡淡的白影子在遠處緩緩移動。尋思:“此人一路向東北而去,那是離黑風穀越來越遠了。但深夜之中,荒山獨行,又恰是在這黑風穀附近,此人行跡大是可疑。”當即下樹又追。豈知那影子在遠處瞧來移動甚緩,其實極為快速,追出一程後,仍是相距頗遠。喬峰心念一動:“莫不是對頭的調虎離山之計?”但便在此時,卻見那影子斜斜轉向西北,尋思:“此人倒似在圍著黑風穀繞圈子,那是何意?如說是對頭巡查戒備,不致隻有一人。”當下吸一口真氣,加勁疾追。
喬峰的輕功源出少林,又經汪劍通陶冶,純屬陽剛一路,一大步邁出便是丈許,身子躍在空中,又是一大步邁出,姿式雖不如何瀟灑優雅,長程趕路卻甚是實在,追出數裏,距那人已近了不少。果然那人又折而向南,喬峰再追一程,距那人相距已不過半裏,便即放緩腳步,運足目力瞧去。隻見那人裹在一團白影之中,身法輕盈迅捷,似有似無,若往若還,朦朦朧朧的渾不似世間之人。再近前數十丈,瞧清那人身形纖小,是個女子,暗道:“果真便是那天山童姥?瞧她這輕功身法,果然武功極高。她夜中仍穿白衣,想也是自負絕藝了。”忽然微微一怔,隻見那女子的兩幅衣袖寬大異常,鼓風飄蕩,倒宛似兩隻大袋子一般。他再前衝數丈,仔細一瞧,卻不是袋子是什麼?隻是這袋子也作白色,隨著她衣衫飄蕩,是以一直竟未瞧出,她身法瞧來飄渺模糊,也是此故,尋思:“不知她這布袋之中所裝何物?此人行止詭異,果是大有妖氣。”他這時距那女子已不過百丈,知道此人武功了得,便不敢再行近前,隻見她又由南偏東,果然是圍著黑風穀繞了個圈子。那女子到得黑風穀正南方位,突然停步,手中的袋子卻扁扁軟垂,倒似是兩隻空袋子。那女子將袋子略一折疊,卷成一團,塞入懷中,跟著向北奔去。
喬峰登時明白,不禁一凜:“她這袋子中定是裝了什麼無形無影的毒粉之類,袋子底部刺有小孔,適才已在黑風穀四周布了一圈險惡機關。”可是自己跟著她奔了一圈,卻並未聞到什麼特殊氣味。他停下腳步,運氣查察,體內也並未感到什麼異狀。尋思:“這女子此刻向北,定是往黑風穀而去了。不管她布下了什麼機關,針對何人,總是沒安著好心。眼下吳長老和烏老大他們是在機關之外,我是回去與他們會合,一同前往黑風穀,還是跟著這女子直接前去?”略一沉吟,便即打定主意:“這女子暗布機關,隻怕我此刻已中了什麼奇毒,不必再讓他人冒險。這女子此去黑風穀,多半會對師父不利,若我當真已然中毒,說什麼也要在發作之前救出師父。若這女子真是那天山童姥,更須逼她吐露生死符的秘密。”言念及此,敵愾之意大起,當即向北追了下去。
他此時孤身赴險,已存了必死之念,便不再隱匿行跡,發力直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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