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處,江塵翎隻想快些回家。
可他還沒走出兩步,便在平地上打了個踉蹌,摔到朱小八懷裏。
魂穿帶來的後遺症,此刻,正猛烈地於他腦海裏爆發。
“白哥?白哥!你怎麼了?!堅持住,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朱小八後麵說了些什麼,江塵翎不清楚,也聽不見。
他整個人一昏,便睡了過去。
等再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揉了揉眼睛,江塵翎發現自己不知怎的,睡在醫館裏。
那被朱小八牽來的便宜郎中,此刻正戰戰兢兢地燉著一鍋治頭疼的草藥。
見此情形,江塵翎內心又是一陣無語。
穿越好幾天了,回回都在醫館裏醒過來。
朱小八頂著有些發紅的眼睛,正幫著往自己身上鋪幹稻草。
“小八,你先停一下,再繼續鋪下去,你白哥都要給你埋了。”
“白哥?白哥你終於醒了!”朱小八登時嗷了一聲出來,惹得外麵行人紛紛往此間側目。
無奈之下,江塵翎隻好往醫館桌子上丟一粒碎銀子,拉著朱小八匆匆翻後院矮牆離開,穿過小巷子跑到大街上。
“白哥,咱到底去哪?”朱小八邊是將翻牆時吃的一嘴灰吐掉,邊是揉著自己肚皮。
這又是通宵又是翻牆的,隻叫他餓得發慌。
江塵翎見狀卻是笑了笑,當即去街頭買了三抽屜餃子,那牛皮油紙包著,那擺攤的見他是個夥夫,又急忙多送了一屜包子。
分了幾個給朱小八,剩下的,都讓江塵翎重新包好,猶豫片刻後,循著原主人的記憶,拐過幾條不知名的小巷子,往一間僅僅被幾隻木柵欄圍著的破屋子走去。
他大概還覺得自己是個有良心的人,怕屋子裏那位素未謀麵的小嬌妻凍死在昨天夜裏。
就連用來卷屍體的草席錢,他都連帶著問了朱小八兩三遍。
不多時,江塵翎停下自己的腳步。
但不知怎的,他總覺得自己這個家,現在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原本碎掉的瓦片此時都被補好,時常漏風的牆縫,眼下也被幾塊根本看不出材質的皮料塞緊。
而院子裏那些早就堵死的下水渠道,如今都被疏通。
這完美的…都不像是自己家了。
想到這,江塵翎沉默地在門口站了一會,便抬手推開這老的快要碎掉的木門,走進屋子裏。
略微叫他有些慶幸,這屋子裏沒有死人。
那張被自己死死嗬護,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子孫後代的破被褥,也被人洗淨碼好,擺在土炕上。
而在屋子的角落裏,不少幹木材被堆放整齊,更甚者,還有幾捆木材,被製成木炭,單獨用幹稻草堆了出來。
天知道這小嬌妻到底是什麼時候從外麵打了這麼多幹柴回來。
況且,見此情形,他甚至還覺得自家媳婦手法十足,能在這般條件下,製出木炭來。
不過…
江塵翎走到那一堆木炭前,用手在它們表麵捏了捏。
又幹又硬,木炭裏麵還有不少水分殘留。
果然是那種劣質炭,燒起來煙霧賊大的那種。
不過能在這亂世,能在這難熬的冬天裏燒起木炭來。
似乎也不會有誰嫌棄它會起多大的霧。
環顧左右,江塵翎注意到屋子中心的小飯桌上被留了張布條。
字是拿剛燒的黑木炭寫的,布條似乎是從自己的一件破衣服上裁下來的,留言內容依舊簡單。
江郎,不知道你回不回家。
奴家昨日把屋子修補了一下,屋子裏有燒好的木炭,點燃時記得將窗子打開些,煙有些重。
奴家今日仍舊在外幫忙打柴,見屋子裏被褥不行,剛好能用工錢買一床褥子。
看完這些,江塵翎隨手把布條丟進壁爐引火,而後從懷裏摸了些碎銀子出來,壓在褥子裏。
穿越到這已經有幾天時間,他也已經對當前世道有了大概的了解。
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
霖州縣北兩千裏,北方狄人大破朝廷軍,縱馬南下七百裏,止步於嘉陵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