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殿下。”梅長蘇臉上露出一絲黯淡的微笑,躬身一禮,拖著手中的“人”進了自己的西屋。靖王皺一皺眉,示意列戰英跟了進去。
過了片刻,列戰英出來吩咐準備熱水和浴桶,然後進主屋對靖王道:“蘇先生沒跟那個……那個人說什麼,就是不停地安慰他,還找了些藥給他吃。現在那人很安靜,蘇先生又要給他洗澡。”
靖王擰著眉頭,用左手輕輕摩挲著右手的手腕,自言自語道:“可是單單隻因為那是個人,一般都不會做到拿自己地血給他吸的地步吧?”
列戰英眨眨眼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隻能無言地站著。半晌後,戚猛也進來,一抱拳,沒頭沒腦地道:“啟稟殿下,原來是個白的。”
“什麼白地?”
“那個怪獸……呃,那個人,洗出來才知道,他身上的毛是白地,隻是滾得太髒,才一直以為是褐毛。”
“戚猛!”列戰英斥道,“你說這些無關緊要地事情給殿下聽做什麼?”
“殿下不是想知道……”“殿下想知道的不是這個,快下去吧。”列戰英見靖王沉悶不語,忙將戚猛趕了出去。
院外,兩個兵士將洗得髒髒地水抬出去,又有人拿來了幹淨的毛巾。戚猛辛辛苦苦抓了一年的怪獸突然上升為“人”的規格,這讓他很不習慣,於是在西屋門外站了片刻,又蹭進去想再看看。
白毛人此刻已躺在了梅長蘇的床上,蜷成一團,臉上的長毛遮住了五官。梅長蘇檢查他身上任何地方他都不反抗,但隻要一碰到他的左腕,他便會本能似的悸動一下,將手腕藏進懷裏。
戚猛呆呆地站在後麵瞧了半天,梅長蘇也沒有分神理他,這讓他覺得很無趣,自己訕訕地出去了。但他剛走,梅長蘇就立即將門窗掩上,回到床前,試圖將白毛人的手腕拉出來,但這一次他依然遭到了拒絕。
“你沒必要藏起來,我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梅長蘇靜靜地道,“那是赤焰軍的手環,刻著每個人自已的名字,一旦陣亡了,即使身體受損,也可以通過手環辨認骸骨,對不對?”
白毛人全身劇烈顫動起來,喉間因激動而發出“呼呼”的聲音,牙齒也格格作響。“我隻想看看你的名字,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可以幫你的,”梅長蘇溫和地拍撫著他的背脊,在他耳邊低聲道,“來,讓我看一下,看一下又能怎麼樣呢?難道還會更糟嗎?”
白毛人似被他說動,僵直的身體慢慢放軟。梅長蘇輕柔小心地拉起他的手腕,緩緩撥開那長長的毛發。由於手臂腫漲變粗,一指寬的銀環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環麵也有些發黑模糊,但赤焰軍獨有的雙雲焰紋,以及被焰紋所圍繞著的那個名字,依然可以被辯識出來。
梅長蘇麵色如雪地看著那個名字,視線漸漸模糊,眨一下眼,淚珠滾落,可是眼前也隻清晰了片刻,便又重新模糊起來。
白毛人喘著粗氣坐起來,雙眼在長毛後窺視著這個在自己麵前毫無顧忌落淚的男子,張了張嘴,卻隻發出刺耳的“嗬嗬”聲。
不知過了多久,梅長蘇終於抬起了手,用衣袖印去臉上的淚痕,深吸一口氣,綻出一抹笑容。
“聶鋒大哥,你還活著……這真是太好了……”說完這句話,林殊終於忍不住心頭的激動,張開雙臂緊緊地擁抱住了他昔日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