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可有幹淨地方,還有軍中有何上好醫藥,速速拿來,可有好的軍醫,亦速速請來。”
何總兵心下驚異,不再多問,吩咐平安依照辦理。
城中軍帳中,一名白發軍醫伸手搭脈片刻,收回手來,驚疑道:“這脈象極怪,觸似脈動極弱,已近死人,卻隱隱有極旺盛的脈息蘊藏。老身診脈多年,也未曾見此異像。”
瞿能見他診得與自己相差無幾,急道:“我亦察過他脈像,似是有脈息護與心脈四周。先生,您看可法子救之。”
軍醫撚了撚白須,沉思片刻道:“他身上共有三處內傷,一處在背,一處在胸,一處為振傷入腹,俱是致命之傷,再加腿臂外傷失血之症,實是回天無術之症。但以老身看來,他似是以自身生機意識在自求存活。”
“為今之計,隻能助之,卻無法醫之。”
“以老參熬汁,化入白藥一同灌下,其餘隻能看他自己了。”
瞿能聞得,與自己所診相差不遠。
黯然道:“先這樣罷。”
徐輝祖此時人雖是暈迷之狀,身上氣息卻是運轉不息。
迷糊中一碗熱汁灌下。
藍天白雲、小寧等人的笑臉、父母弟妹的麵孔在眼前一一飄過。
漸漸溶為一句話:“這世上,除了陽光、空氣、水、歡笑,你還要些什麼?”
“陽光,空氣,水,歡笑。”……
反複在腦中響起。
突然間,從心脈衝出一股劇烈無比的力量,猛然衝向丹田,丹田劇脹,轟然崩烈開來,熱辣陽剛的勁力向四肢百骸狂湧,與潛藏與胸背腹間的外來內力相持交戰。
身子幾欲撕裂,極度痛楚中卻又隱隱感到一絲暢快。
耳中隱隱聽得瞿能等人驚叫:“快!取白藥來!崩血了!”
胸背腹間同時爆裂般的痛楚,腦中轟的一聲,一股力量迅速湧入,又向周身湧去,眼前閃現白光,白光中淡金的陽光、藍色的水、奇妙不明的空氣塵埃伴著朗朗笑聲旋轉反複。
又是轟的一聲,巨大無比的力量重新湧入腦中,一道金光閃過,一切意識皆消。
徐輝祖等人入得城後,古北口城門重又開啟。
工匠、屯兵湧出城門,重又辛勤勞作。
午時。
千戶平安陪著一個身著大紅飛魚袍、腰佩繡春刀的官兒,圓白麵兒,神色間甚為驕矜的拱衛親軍軍官走來。
那軍官驕橫道:“嗯,平安千戶,你這兒確是管得不錯,難怪一路聽得有不少人誇你。”
口氣有如上司視察。
平安陪笑道:“毛百戶誇獎,平安不敢,百戶這一路辛苦了。”
“可不是嗎,從山海關一直下來,可有千餘裏路,你這兒是最後一站了,將這些人犯交與你,我總算可回了。”
平安回頭看看不遠處藍衣拱衛押著的一群襤褸犯人,小心道:“那百戶,現在先交接犯人。”
“嗯,不急,我再看看你這兒。”
說著步出城樓,饒有興趣地看著工匠築城,屯兵耕田,不再搭理平安。
平安會意,跟了出去,笑道:“百戶,這有何可看,我在衛所已備了酒肴,我們把公務辦了,既去飲上幾杯,如何?”
毛驤作勢又看了一小會,方道:“這公務交接可得費些功夫,我那些弟兄這一路下來極是勞累饑渴,先吃了,再辦公務罷。”
平安笑道:“也行,依百戶之意。”
毛驤轉身,領頭便行。
平安急忙跟上。
二人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
一個清脆的童聲道:“萬和叔,跑了這許多天,總算到了邊關。不過也好,我現在可是學得不少馬技。”
另一人哈哈而笑,顯是十分快意。
二人側目望去,隻見一個穩重精幹的中年漢子帶著一個俊美小童,正於城門前下馬,準備入城。
毛驤麵現疑惑之色,又看了那中年漢子一眼,步伐慢了下來,似是在思索著什麼。
突然停下步來,再向正接受門衛盤查的二人盯去。
盯了半晌,指著那中年漢子厲聲喝道:“你這魔教逆賊,還敢在此出現!左右,快給我將他拿下!”
幾個藍衣拱衛扔下一旁的犯人便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