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梓桐冷靜得可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下一秒還會不會是這個局麵？我告訴你，小桐，既然坐到一起了，那以後就還會常常坐在一起！”
爸爸終於沉不住氣吼了出來。
我捏緊了放在右手心裏的左手。
隻有天知道，賀梓桐說得有多對。是啊，誰知道後來會是什麼樣子？誰能保證坐在這裏的人不是各懷心事？
有誰能保證傷過心的人下一步的舉動？
“少說兩句吧。我餓了。”媽媽在這時候，打斷了他們的對恃。
賀梓桐隻是一笑，沒有放下相機。
“滿桌子的美味，索性大家就照一張相片吧。都配合一下好嗎？”
他的頭忽然轉向我，眼神溫柔。
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又想要幹什麼呢？
我在心裏問他這個問題，可惜，他卻聽不到。
我們起身，雖然爸爸的表情僵硬，媽媽甚至麵無表情，但大家最終還是站了兩排，做出一副和睦美滿的假象。
周先生捧起相機，準備拍攝。
賀梓桐走到我身邊，站定。在閃光燈點亮的一刹那，他抓住了我空著的一隻手。
那樣緊緊的，抓著我的手。
小凝，相信我，因為我拉著你的手，有什麼困難都能跨過去的。
這可能是他的潛台詞。
賀梓桐，我相信你。可是，我不能保證有這個勇氣陪你走到最後。因為雖然我可以背叛任何人，卻不能背叛我的媽媽。
這卻是我的潛台詞。
我咬著嘴唇，努力綻放一抹微笑。我不知道身邊的他是怎樣的表情，可我希望能笑得燦爛些，這樣，即使日後分離，也能讓我對著照片做念想。
曾經，我們也這樣並肩站在一起過。
盡管是場虛無的渺茫。
“注意了哦，好，都看這邊，茄子！”
周先生再次按下快門，一共拍下兩張相片。相片從相機裏溜了出來，擺在桌前，男男女女，微笑粲然，果真是男俊女俏，表麵上看，還真是完美又和氣的一家人啊。
我輕輕歎氣，縮在桌子一角，舉著筷子，吃著這些本該很美味、卻如此難以下咽的食物。
一定不能起衝突，一定，不能。
用餐的整個過程，還算順利。雖然大家沒說太多話，但氣氛是好的，偶爾墨青和惠靜、我媽媽這幾個女人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也算讓我能夠平靜地熬完這生命中最難度過的一頓飯的時光。
“小青，接下來，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媽媽大概很喜歡墨青，因為看得出來她和她聊得很愉快。拋開了爸爸的關係，媽媽其實沒什麼負擔。
“其實，我是想好好把自己的咖啡店繼續經營下去。可是媽媽執意要我跟他們去英國，也好，我也想去學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換換心情，也是件好事情吧。”
她說著，溫柔的臉上還是閃過一抹憂傷。
我放到嘴邊的茶杯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她。我不願意她走，在我生命中有限的兩個好朋友，一個去日本嫁人，一個赴英國定居，從此，我便孑然一身了。
“哦，也好。那，店有盤出去嗎？應該開始準備出國的手續了吧。”
“恩，是的阿姨。媽媽和薛叔叔可能下個周末就出發，我正抓緊在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