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泰就悄聲對八阿哥道:“這小妞兒有趣得緊——你是哪裏找到的?”他隻比八阿哥小一歲,卻已經有了兩個兒子,有時不免笑話八阿哥“能力不足”。
八阿哥也悄聲對他道:“偏不告訴你!”
保泰啐他,“很得意麼?”
他們兩個是真正的親堂兄弟,年紀相近,八阿哥自幼又跟裕親王福全親近,所以跟保泰之間感情深厚,遠遠超過恭親王家的堂兄弟們。
四貝勒府上的戲園子並不大,看戲的台子分了主次座,主人四貝勒自是要坐在主人座上的——太子沒來,大阿哥也沒來。三貝勒跟四貝勒坐一起。
本來十四阿哥作為小壽星,也是該跟他親哥哥坐一塊兒的,隻是這小子偏偏要往真真跟前湊,於是就坐到了八阿哥這邊席上。四阿哥另一邊則是五貝勒、七貝勒、九阿哥、十阿哥幾個兄弟,並恭親王府倆兄弟;八阿哥這邊坐的是裕親王府倆兄弟並安郡王倆兄弟。
十三阿哥卻是跟他家四哥坐一道去了。
保泰見八阿哥不理會他,就笑嘻嘻去跟真真說話。“大小姐,今兒的戲文,好看不?”
“我都聽不懂。”真真愁眉苦臉。
八阿哥倒是一怔,“你不是一直在叫四哥府上戲子給你單唱戲文?怎麼還是沒入門?”
“聽不懂就是聽不懂。”真真要掀桌了:果然附庸風雅什麼的技術難度太大了。
保泰就笑,“那……等下叫他們換了行頭,演一幕水淹金山,好不好?”言下之意是,白蛇傳你總是能看懂的罷!
真真倒沒往比的地方想,隻是嘟囔:“看戲最沒有意思,半天也不知道演了甚麼來去,坐著好悶。”
十四阿哥道:“既是不愛聽戲,便去四嫂那裏歇息。”遂拉了她過去四福晉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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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聽完了戲,過了申時,就到晚膳時間。眾人依座次落了座,卻獨獨不見小壽星,正詫異間,忽聽小廝來報,說太子殿下到了。
四阿哥先是一怔,因太子前幾日就說了,禮物送到,人就不來了。隨即便領頭迎了出去,見麵與太子行了家禮,“二哥駕臨,十四弟定是歡喜不盡的。”
太子道:“難得十四弟第一次在宮外過生辰,我本不想因我來了,拘得你們都不能好好樂嗬,又想著我要不來,總是不好,沒得叫十四弟抱怨我不疼他。”
進了大廳,見主位席上沒有小十四,正詫異,就見屏風後麵女眷席上一陣絮絮喧嘩,就聽三福晉略嫌尖銳的聲音道:“這可不是一對兒金童玉女?”
四福晉也柔聲道:“可不是!咱們十四弟生的可真是好。”
十四阿哥笑道:“各位嫂嫂今兒來給弟弟慶生,弟弟心裏高興得很。各位嫂嫂慢用,我先帶真真過去一下。”
他也剛聽到太子二哥來了,心中果然歡喜,有點像是愛嬌的小弟弟很想博得大哥哥歡心的這幅心態。
太子坐了正位,四阿哥在右側,左側空位本就是留給十四阿哥的。其餘兄弟都依次坐下,八阿哥卻正好坐在太子、四阿哥的斜對麵。
就見十四阿哥拉著真真小手轉過屏風來。
太子定睛一看,見十四弟身穿一件海水藍亞麻斜襟上衣,下著一條海水藍中長褲,褲腳隻到膝蓋下麵二分,腳上蹬了一雙小鹿皮挖雲繡金粉底小朝靴,靴子口上是茸茸的白狐毛皮滾邊,衣邊褲腳都鑲滾著白狐毛滾邊。又穿一條半截筒子裙,裙邊也鑲滾了白狐毛皮滾邊。腰間又係著十二片的海水藍亞麻布底繡纏枝花釘銀亮片的飄帶,齊齊整整壓在裙上。胸前戴了一個極大的足有成年人兩隻巴掌大小的銀鎖,滿是南夷風情,又顯得十分尊貴。
再看真真,也穿了同款的斜襟上衣、中長褲、小靴子、半截筒子裙,隻是她的飄帶是前後十片的,且其中五片是純粹的銀製品。繡花則是水紅海棠,愈發顯著她膚色粉嫩,嬌柔天真。
她脖頸上戴了兩個銀項圈、一個銀壓領、一個金嵌紅寶的瓔珞;闊口袖子露出小手腕兒,戴了五六隻大小粗細不等的銀鐲子,上衣下擺更是綴滿了銀質的小鈴鐺,一走動,悉索輕響;一頭烏黑的長發則高高梳了起來,在頭頂挽了一個道姑發髻,又在發髻周圍簪了四隻銀簪子,分別作花鳥蝶鳳形狀,說不出的秀麗典雅,渾身上下銀光燦燦,光彩奪目,皎若星辰。
十四阿哥見眾人都緊緊盯著真真看,好生滿足,就對他太子二哥笑道:“二哥,你瞧,真真漂亮不?”
太子笑道:“真真自然是極好的。”想了想,覺著今兒就不要忙著責怪他穿著不合禮法了。於是看了看他家四弟,見他也並沒有像往日那般蹙著眉冷著臉,想來也是不舍得責備十四弟的,就決定不做這掃興的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