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司機一直看著鄭偉,看得出來鄭偉很煩惱。他也點燃了一支煙,透過那些繚繞的煙霧,他直視著鄭偉的眼睛。
“哎,煩死了。”鄭偉知道他在看自己,先說話了。
“嗬嗬,感情上的事誰也說不清楚,別人幫不上什麼忙,最要緊的是別讓自己找不到方向。”司機有所指的說。
放在從前的任何一個時候如果鄭偉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對他用這樣的口氣說一些影射他的話,鄭偉都會暴跳如雷,然而今天他很平和,因為那司機說得很對。他看了那司機一眼,不說話,悶頭抽煙想自己的事情。
“你知道人最可怕的事情是什麼?不是你不能把握別人,也不是別人把握不了你,最可怕的事情,最最可怕的是,你自己根本不能掌握你自己。”鄭偉身邊的司機還在繼續說,他當然不知道這個是鄭偉,隻當是一個他的老板的普通朋友,或者他根本就隻把鄭偉當作一個男人,一個男人和另外的一個男人之間的對話。
見鄭偉一直不說話,旁邊的司機也知趣地閉了嘴,沒過多一會,就睡著了,傳出輕微的鼾聲。
鄭偉再看看表,已經是淩晨的一點了,很累,可是他不想睡,他要看著木子從電視台裏麵走出來。
鄭偉想許多事情,從第一次看到木子到發展成為現在這種局麵:那天是下午,在友誼賓館的門口,鄭偉看著一個打扮很時髦的女孩就從周曉燁的身邊快步地擦過。從後麵看上去,女孩很瘦,長到腰際的黑色直發,斜背一個小小的挎包,穿條奶油顏色的緊身褲子……這是鄭偉第一次看到木子的時候留給他的印象,她來來回回在腦子裏不知道出現了多少遍,然後是木子講過的那些笑話,以及她講笑話時候的那些表情,有的時候她像個年輕的小夥子似的,哈!想著想著,鄭偉忍不住笑出來,是的,木子有時候不僅表現得像個端莊的女孩,還像個愣頭愣腦的小夥子,在工作裏麵衝勁十足,台詞,她背得最熟,表演她最投入,連鍾國強也不得不佩服她,還有,鄭偉還想到了那天在海城的夜裏出現的那些煙花,以及被煙花照亮的夜空還有木子的眼睛……木子的神情,木子喝那麼多酒之後的痛苦……木子為他悉心買回來的小玩意,折給他的那些幸運星星和紙鶴……木子每天給他發來的那些短消息……
木子,木子,木子,木子……鄭偉滿腦子想的都是木子,祈禱著她能夠原諒自己。
車窗外麵的雪已經積得很厚很厚了,夜漆黑,沒有行人連汽車都很少行駛在路上了,寒氣逼人,鄭偉不得不自己把車裏的暖風開大一點。
他忽然之間想到了周曉燁在他臨走之前說的那番話: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種男人,他其實生來是女人,他有著女人一般對家、對愛情的渴望,有著女人一般對愛人的照料和倚賴……是的,她說得沒有錯,鄭偉覺得自己大約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現在,他要把這一切都拿來給予一個帶給他幸福感受的女人,當然,如果這個叫做木子的女人可以接受的話……
等待總是令人心焦的,特別是在一種忐忑的等待之中,人會顯得很孤獨和無助。就像鄭偉的這個時候。
他是習慣了為自己想好一條退路的,但是今天,在等待木子出現的時刻裏,他沒有了退路,思來想去,木子從前對他的那些好,隱隱叫鄭偉覺得有些感動,他會用生命裏所有的愛來報答這個他曾經不屑一顧的女人。
是的,鄭偉曾經對木子的表現不屑一顧,因為對他好的女人太多了,現在,鄭偉覺得自己應該珍惜,珍惜其中的一個。現在想來,在每次收到木子給他的諸如星星和紙鶴之類的禮物的時候他都應該感歎,木子是多麼難得的保留著小女生一樣的浪漫情懷和真摯情感啊,盡管她經曆了那麼多的艱難,從一個遙遠的青海長大的女孩,到廣播學院的高才生,再到一個著名的演員,木子走過了艱難的事業的道路,還有她的坎坷的情感經曆,這一切過後,木子居然還保留著她的本來的所有的美好,鄭偉就是愛木子的善良和浪漫與真摯。
在這個世界上,鄭偉知道,也許就像別人說的,會有很多的女孩合適他,會有很多很多的女孩比木子漂亮、年輕,或者與木子一樣的善良和浪漫,僅僅是因為鄭偉覺得他和木子的相識是一個近乎奇跡的偶然造成的,鄭偉忽然之間覺得他應該珍惜這種難得的偶然,也許當時周曉燁沒有從雜誌上看到木子的照片,他就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木子這樣的一個人存在著,也許當時約見木子的時候恰好她有另外的片約在身,不會有他們之間的合作,也許……有太多的也許會發生了,到今天,鄭偉好像忽然想通了似的,不是所有相愛的人都可以有這麼離奇的相識的經曆,也不是所有有類似經曆的兩個人都可以成為彼此相愛的戀人,他希望可以跟木子在一起,很希望很希望……
又看了看手表,鄭偉猛然間想到應該把電話打開,他擔心萬一木子錄完了節目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