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琳的學校,給她打電話,她不在寢室,出去逛街了。我和成在飄風揚雪的大街上散步,散了三個多小時。成看見我冷,說,我不怕冷,衣服給你。說著脫下外套。我說什麼也不要,我為他這份情誼,已經渾身暖洋洋了,哪裏怕什麼寒風?
在操場上,沒有多少人。我和成跑到樓後的角落裏撒了泡尿,然後一起哈哈大笑,沒變,永遠都不會變。
走出學校,在街上正散著步,忽然就在那條走著幾百個人的街上一眼認出正走向我們的琳。這是否就是我對琳的感應,不會隨時間改變的感應?
我看見她看見我和成了。她沒有驚喜,連驚訝都沒有。她隻是冷靜地看著我,一雙狡黠地眼睛裏,裝滿我讀不懂的言辭——你為什麼來?
這一點連成都看出來了。他拉著我要我快點把禮物給琳,然後馬上走。
我說,我給你過生日來了,祝你生日快樂。我拿著我和成的兩件禮物,說這是你的。
她沒怎麼說話,隻是那麼看著我,看得我很惱火。我突然有種想抽她的感覺,不可遏止。我感覺到我對於她的所有幻想,到今天全部破滅,而且代以難消滅的怒火。
我說,我先走了。
她想挽留,被成打斷了。成說,我們還有事,再見。
坐在離去的公共汽車上,我真是欲哭無淚。看看B市一片白色的街道樓房,心裏比這寒冷的天氣還要冷幾分。我試著不去想那麼多,試著不放在心上,可惜我做不到。這個城市和我一樣在傷心,我隻是不想讓我的淚留下來,落在這個為我傷心的城市。
那漫天的大雪。
在成的學校住了三天,把B市逛了個夠,我回學校了。回學校以後,我接到她打來的電話。她問我為什麼走也不告訴她,她好來送送我呢,我說我走的那天很急學校裏有急事我是半夜十二點坐火車走的。
沉默,是戀人之間才有的沉默,所以我打破它,因為我們並不是什麼戀人。
我說,我們的約定該結束了,我是個認真的人,不想再玩這種遊戲。
她說,是麼,我往家裏打電話的時候,我說我有男朋友了。
又說,你來了,我很感動,但是有一種想嫁給你的衝動。
我衝她吼,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永遠也不會了解我。
沒事的時候我總給玲打電話。
她讓我認她做我的姐姐,我說那不成,你做我姐姐,誰來做我女朋友?說完,電話那頭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我們都那麼理智。
玲真正能為我解憂,我對她說,每次和你打完電話,我都睡得安穩。
我依舊每天打電話給她,聽她嘮叨一些大道理,比如什麼積極向上、快樂就好的話。
不知道是哪一次,我好像說了什麼,她對我說:"我想把陽光送給你,即使在雨天,你的雨傘上也會有太陽。"
我情不自禁地說:"我喜歡你,真的。"
她真的很高興。她沒有考慮我這麼突然的一句話,有多大的衝動在裏麵。
和玲在一起一切都很平淡,沒有猜忌,沒有吵鬧,天地之間終於又恢複了寧靜。因為玲的陪伴,這個飄雪的冬天又有點可愛了。
玲的關心讓我回憶到了十三歲以前的日子,我從高中就很少回憶到這些事情了。那時候,家裏一到白天,屋裏隻剩下我一個,我一個人躺在床上,一邊開著電視,一邊捧著厚厚的《紅樓夢》,感覺到的是未知的恐慌。
我在QQ詳細資料裏幾度更換留言,先換成"我累了",又換成"情隨事遷"。
一晃已經是幾個月了,我和玲也有很長時間沒聯係了。那是在一次我到她學校看她之後,我們一起看完電影,一起沿著馬路走之後。我回到學校給她打電話,在某一句話說完之後,我們倆突然就再也找不到話題了。我說,先掛了吧。之後很長時間再也沒打電話,我們。
我們倆都是聰明人,分手也是淡淡的。電話裏玲哼了一首歌,《揮著翅膀的女孩》。哼到最後,聲音已經哽咽得不成樣子,可還是倔強地唱下去。
她問我,你愛過我麼?
我說,愛過。
她說,那就好,我已經是深深地愛過你了,即使有一天你可能會不記得我,我依然為你祝福。
她的聲音幽怨之極,幾乎讓我想一口反悔,再向她張開懷抱。可是,那樣做是不可能的,也不會讓我們有什麼快樂。
再上網的時候我學會了隱身。遇見玲和琳,我就馬上隱身。無論是她們哪一個,我都不想再見到。
琳給我留言:"他終於發現,一直以來他都固執地把自己放在一個灰色幽默之中。他並不是真的愛她,隻是因為沒有得到她全部的愛而感到遺憾。"
玲給我留言:"你是一個魔鬼,讓人愛,讓人恨。"
我隱身。
轉眼,大一過去了。暑假來臨時,我掛了四科。我報了二考以後,馬上收拾書回家忙著看書準備二考了。
臨走前,班級搞了個聯誼會。會上,我們寢室的哥們一桌,去之前我們就商量好了,誰也不許多喝酒。可是我想著琳和玲那不高興的臉,心裏麵就充滿了狂躁。開始還是慢慢地喝,後來就是見酒就抓到手裏猛灌。哥們見到我不對勁,馬上把酒都拿到遠處。
第二天醒來時,忘記自己是怎麼回寢室的,身上的衣服還沒脫。頭疼欲裂,渾身像被火燒過。
我收拾了一包衣服,慢慢地洗過,好像在清洗一段記憶。
書桌上的一堆磁帶小說都裝進大口袋裏,扔到樓下了。包括我最喜歡的許巍、樸樹,都成了垃圾。
我起來站在鏡子麵前,好好打扮了一下自己。我看見鏡子裏的人在衝著我笑,笑得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