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語便抹去所有偽裝,關風不住裝模作樣咳嗽兩聲,才說:“不全是。”
我搖搖頭,肯定道:“你們要拿他做實驗!”古時候皇帝煉仙丹,求的是長生不老,現代人研究病毒,求的也不過是超越自然的力量,幾千年來都沒有長進。
關風失笑,“我不是變態科學怪人,大小姐。我們隻是想知道為什麼NRS病毒在他身上沒有產生實驗中會產生的症狀,例如精神分裂。當然最好是能知道NRS是怎麼產生的。”
我當作笑話:“他不過是個倒黴的感染者,怎麼會知道病毒的產生?我都是直到10歲才知道自己是怎麼產生的!”
關風說:“我們研究這個病毒需要他幫助。這個病毒有助治療心血管病和一些基因遺傳病。”
我不這麼認為,“關先生,你已經走火入魔!他若不合作,你們是否會動刑,以臻圓滿?”
“情況並不複雜。你隻需要關注他的健康,排除他的焦慮。”關風說,“這和病毒沒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我憤怒叫道,“和病毒有關的一切都是不祥的。死亡,瘋狂,扭曲!我已經受夠了!”
我拍桌而起,手邊的白瓷茶杯應聲翻落。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背脊涼透了,下意識緊捂住耳朵,可瓷器碎裂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入耳朵,令我毛骨悚然。
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連綿不絕的瓷器玻璃碎裂的聲音,清脆,卻也恐怖。
我站在那裏動彈不了。我自幼就厭惡這種玻璃或瓷器碎裂的聲音,引為噩夢。
過了一會兒,我才說:“你為什麼要研究這個病毒呢?”
“我們的計劃並非見不得人的事,本市衛生組織把權利下放給本醫院研究,一切完全合理合法。”關風說,“機會難得,嵐,我需要證實。”
“證實什麼?”
“父親並沒有錯。”他說。
那瞬間我妥協了,因為他提到了父親。
天知道我們兄妹受了父親多大的影響,尤其是關風,中了蠱一般堅持走父親走的路。
這時立體投影儀發出了一聲響。
關風安了個鍵,原來的模糊影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格外清晰的,約有本字典大小的頭像。我隻看了一眼就說不出話了,眼前全是那霧般的金色,其中有明亮而憂鬱的藍灰色的亮點。夏天清涼馥鬱的芬芳就這麼撲了過來,那優雅迷幻的顏色頓時迷住了眼睛。
我喃喃:“怎麼會,這世上居然有這種人。”
關風笑了,“怎麼樣?”他早料到我會動搖的,他是我的哥哥,他清楚我的脾氣我的喜好,最熟悉我的劣根性。他有把握就如同我身上的線牽在他手上一般。
我指那影像,問:“那就是他?”
他點頭。我呆著。
“怎麼看都不像。”總以為這種人都英俊挺拔,隨時可以從身後變出一隻玫瑰花來。可他看上去和我年紀相仿,表情含蓄,似有無限傷心事,是為了失去的記憶嗎?還是為了失去的人?
關風的聲音仿佛催眠,他輕輕說:“他隻記得自己的名字。他叫Kei。”
他所有的記憶,就是這三個字母。
我回到私人辦公室,那位人狼太太已經等我很久了,非常不耐煩地說:“林醫生,你耽誤了我不少時間啊!”
我看著她那張紅紅綠綠的臉,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她又開始了千篇一律的嘮叨:“我又夢到在大草原奔跑,還不停尖叫。我丈夫把我搖醒,非常不滿,我自做這噩夢時他就煩我了。我該怎麼辦?”
我其實該說你要理解他,他對你非常擔心又幫不上忙,你們可以考慮分開睡。可那天我隻說了一句話:
“換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