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子也不是真生氣袁攸將方子賣了,隻是覺得袁攸身無長技,這方子是袁家謀生的法子,就該牢牢攥在手裏。
且袁家長居禹州,即便要賣也該去其他地方賣,而不該隻看重眼前的蠅頭小利。
袁攸卻將他的話當耳旁風,這令他非常生氣。
沒有功名在身的粗人能做官,他這個秀才公,還是教出舉人老爺的秀才公卻隻是妄想。
大兒子對他遠不如以往,尊重卻疏遠,偏疼的小兒子不聽勸。
袁夫子覺得自己這一生太過失敗,有了心結,整個人陷入自怨自艾中。
楊氏雖也不讚同袁攸的做法,可她的心還是偏向袁攸,柔聲勸道:“做豆腐確實辛苦,一年也掙不了多少銀子,我覺著老二的做法也沒什麼錯。
況且,豆腐方子賣了咱們也能做。”
袁夫子將怒氣發泄到楊氏身上:“慈母多敗兒。”
楊氏委屈,抹了抹眼角說:“那怎麼辦?咱家老老小小二十口人,你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你知道一年光買糧食和做衣裳要多少銀?。
孫兒去書院念書的束脩,還有將來娶媳婦,老二光靠每日買豆腐怎麼夠撐起一個家。”
周誠一家三口到袁家時老兩口還在爭論,聽鄭氏喚了聲“小姑子,姑爺來了”這才趕緊住了口。
除了袁牧夫妻,袁家人還不知道周誠受封為國公爺。
袁夫子將做官的希望放在周誠身上,苦苦等了幾個月,等到的卻是年紀過大不予錄用的消息。
失望過後,這個理由袁夫子勉強接受。
他的年紀確實不小了,即便做官也做不了幾年,隻是心中對周誠莫名還是有絲絲怨懟。
周誠上一次見袁夫子還精神矍鑠,不足一年老了許多,頭發差不多全白,楊氏也蒼老了不少,神色頹然,有些強顏歡笑。
周誠心想這兩位斷崖式衰老也不至於會如此誇張吧。
變化如此之大,八成還是因為袁夫子鬱鬱不得誌。
周誠不動聲色的送上禮物,雙方互相見禮寒暄。
楊氏瞧著女兒和小外孫,滿心歡喜,臉上的笑容真誠了許多,拉著母子倆親親熱熱說了好一會兒話。
袁夫子的心情也是難得的開朗。
袁攸和鄭氏心虛,神色有些訕訕,全程陪著笑臉。
袁玉竹看出她爹連個眼神都不給袁攸,心中有了猜測。
看來,老爹並不願意賣方子。
她和周誠都沒提豆腐方子的事,沒意思,懶得再為了這事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爹娘年紀大了,說個不好聽的,還有多少年可活,著實沒必要說出來讓他們難堪。
她二哥機關算盡,恐怕永遠也想不到大哥大嫂一年能掙多少銀子。
“你們要搬到湖州去種地?那村裏的地怎麼辦?租給村民種了?”袁夫子詫異的一疊聲地問道。
畢竟周誠在大營子溝有數百畝地,且還有兩年不用交田賦,不種莊稼豈不是白白浪費。
“嗯,村裏的地都租出去了,湖州能種兩季糧食,且適合種植的作物更多。”周誠簡單解釋。
袁夫子頗為不讚同,認為周誠太能折騰,連帶著妻兒也跟著奔波受苦。
但因著他壓下豆腐方子沒給袁牧,在女兒女婿麵前底氣不足,就沒將滿腹反對的說出來。
就怕自己說了什麼讓兩人不愛聽的話,將話題扯到方子上,弄得大家都尷尬。
而且,他也不想將袁攸要賣方子的事讓女兒女婿知道。
這方子是女婿給女兒的嫁妝,按理說,他們是沒有資格賣。
女兒知道了必定會跟他鬧。
袁夫子心中不滿袁攸,但對袁攸偏心了二十多年,再生氣還是習慣性的偏向他。
一家三口在袁家留飯,袁夫子和楊氏沒讓人去喊袁牧一家,袁玉竹在心中暗歎一聲。
得虧她是女兒嫁了出去,她若是男兒,爹娘如此厚此薄彼,以她的性格,絕對不會像大哥一家一般對爹娘。
她爹娘最大的幸運就是生了個孝順的兒子,她二哥靠不住,但大哥永遠不會不管爹娘。
黃達成一家來禹州不過兩個月,豆豉和皮蛋生意做起來了。
不但供應禹州的酒樓,平日也在集市上賣。
黃達成夫妻都有做生意的經驗,一家五口也都是勤快和氣的人,有錢盛安暗中照拂,沒人敢打他們手中方子的主意。
“這個月掙了三十多兩銀子,等掙了錢就先把阿衡的親事辦了。”黃達成難掩興奮地說。
他年輕時雄心壯誌,想將生意做遍全國,後來辛苦半生的家當全都沒了,被打擊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