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度奇禍(1 / 3)

意外電話

昭和二十八年發生那件命案之後,金田一耕助便搬離鬆月旅館,開始以綠丘町的綠丘公寓二樓為家。

日本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刺激下,任何事物都改頭換麵了,從前的木造兩層樓建築物,現在已改建成五層樓的鋼筋水泥公寓,名稱也從“綠丘莊”改為“綠丘公寓”。

早在“綠丘莊”的時代,金田一耕助就享有優先搬入權,甚至在風間建設改建這棟公寓的時候,他還免費獲得正麵二樓采光最好的一戶。

所謂“免費獲得”,自然是風間俊六送給金田一耕助的啦!

金田一耕助擁有這樣的待遇當然令人稱羨,但是近來,他漸漸覺得這位好朋友的“好意”已經變成他沉重的負荷了。

昭和四十八年四月一日這個星期日,金田一耕助在自己居住的二樓公寓,任由女管理員山崎吉江為他準備出外旅行的行囊。

“山崎太太,不需要這麼費心準備,我隻是隨興走走罷了。”

“我知道,可是你老是丟三落四的,讓人不放心嘛!盥洗用具、浴袍、手帕等東西我都收在這裏麵。”

“實在非常謝謝你。”

跟山崎吉江興匆匆的態度相比,金田一耕助顯得懶洋洋的,因為他又得去解決一件十分艱難的事件了。

每當金田一耕助解決完困難的事件時,他整個人就會被一股無可救藥的孤獨感所籠罩,而在這種無可救藥的孤獨感侵襲他的時候,他隻能自我放逐,出外旅行去。

山崎夫婦認識金田一耕助也有一段時日了,盡管這裏從“綠丘莊”改建成“綠丘公寓”,這對夫妻依然是這裏的管理員。

風間俊六希望山崎吉江除了管理“綠丘公寓”之外,還能順便照顧一下金田一耕助。

“唉!你就要出外旅行了……”

這種事也不是頭一回遇上,但是山崎吉江總覺得有些感傷。她一想到這個就要步入老年、孤獨一身的金田一耕助的未來,就感到十分不忍。

“現在正好三點整,請幫我叫一輛計程車吧!我要去上野,不過,也許我會搭上越線、信越線,或者是東北線,總之,一切依列車的時間表來決定,反正是隨興而行嘛!哈哈!”

金田一耕助刻意笑得非常開心的樣子,可是笑聲卻充滿了苦澀與孤寂。

“好的。”

就在吉江準備撥電話的時候,電話鈴聲卻搶先一步響了起來。吉江立刻拿起話筒說:

“喂,這裏是金田一耕助事務所……是,可是金田一先生這會兒就要出外旅行……什麼?你說你是醫院坡那樁殺人事件的關係人之——本條直吉先生。”

聞言,金田一耕助馬上把拎在手上的皮箱往地上一放,並從吉江手中把話筒接過來。

吉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便悄悄離開電話機旁。

金田一耕助在聽到“本條直吉”這個名字的一刹那,原本滿身的倦怠和孤寂感便猶如退潮般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蓬勃的朝氣。

“是,我就是金田一耕助。哎呀!你是直吉先生啊!真是失敬、失敬……沒有、沒有,隻是去旅行,並不是有要務在身。哪兒的話!你要來我這裏,當然非常歡迎啦!你現在在哪裏?什麼?你在綠丘公車站牌旁的公用電話……那麼就快來我這兒吧!是、是,我會等你,你從正麵的玄關上二樓,就會看到我的事務所,那麼一會兒見!”

德兵衛的遺言

五分鍾之後,金田一耕助在自己的辦公室和本條直吉相對而坐。

剛才本條直吉一走進事務所的時候,金田一耕助著實嚇了好大一跳,因為本條直吉頭上纏著繃帶,右手還用一塊三角巾吊著,左臉頰上也貼了一塊紗布,走路更是一拐一拐的。

“你是怎麼受傷的?”

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問道。

本條直吉的眼睛布滿血絲,笑著說:

“其實……我就是因為這樣才來拜訪你的。”

本條直吉把吊掛在右手上的硬殼公事包放在桌上,繼續說道:

“金田一先生,好久不見,你跟從前沒什麼兩樣嘛!”

“哪裏,我年紀都一大把了,不過你倒是改變不少,越來越氣派了!”

這可不是金田一耕助的客套話。本條直吉確實變了,他的體態略微發福,以往那種不務正業的形象已經消失無蹤,此刻出現在金田一耕助麵前的本條直吉,看起來像是一位真摯、誠實的紳士。

“對了,令尊好嗎?”

“你不知道我父親目前的狀況嗎?不……你應該知道吧!”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聽說自從發生‘人頭風鈴殺人事件’那個事件之後,你就一直在監視我們家。”

“這是誰說的?”

“我父親說的。前不久我父親才說起這件事,當時我聽了還感到錯愕不已呢!老實說,我早就把你忘了!盡管這些年來,我父親一直耳提麵命地告訴我要小心金田一耕助這個人,不過我一直沒有放在心上。我今天會到這裏來,也是因為我父親的忠告。”

“直吉先生,自從發生那件命案以來,我的確非常關心你們家。本條照相館發展得非常快速,而且在這急速發展的背後,經常看得到五十嵐集團的影子,如此一來,不免讓人產生許多聯想。

我本身也非常忙碌,不可能一直盯著你們家的一舉一動,因此我並不知道令尊最近的情況,對了,他究竟怎麼了?”

“我父親即將走到人生的盡頭了。他因為直腸癌住進慶應醫院,醫生說我父親隻剩下一個星期……盡管我並沒有告訴父親這件事。不過他好像也知道自己的狀況。”

金田一耕助神色感傷他說道:

“這樣啊!真是令人遺憾。那麼,令尊叫你來我這兒,又是為了什麼事?”

“在我說出來意之前,我想知道你究竟對我父親了解多少。我剛才已經說過,我父親一直要我小心你這個人,但他絕對不是憎恨你,相反的,我父親還非常尊敬你呢!他常說:‘金田一先生大概多少知道一些,但是卻一直保持緘默。’我不懂,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哈哈!直吉先生,看來令尊至今都還沒有把實情告訴他自己的親生兒子。我想你並不是一個傻子,難道你從來沒有懷疑過令尊和五十嵐集團的會長——彌生夫人之間的關係嗎?”

“你是指我父親要挾彌生夫人的事?”

“看來,你多少也注意到嘍!”

“這個……金田一先生,若說我全然不知道,那是騙人的。我父親曾經講過,打從我曾祖父的時代,彌生夫人就和我們家有淵源,所以隻要我父親提出要求,彌生夫人都會盡量給我們方便。

諸如此類的事情反複發生,所以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直到最近……唉!坦白說,在此之前,我連做夢也沒想到我父親竟然會要挾彌生夫人。”

“那麼,你又是聽誰說起的呢?”

“是我父親親口告訴我的。”

“令尊什麼時候對你說起這件事?”

“上個月十五日。我父親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後,便告訴我這件事,對了,你怎麼知道我父親勒索彌生夫人呢?”

“這隻是我自己的猜測。”

“請你告訴我你的猜測好嗎?”

“你們照相館裏不是有一些舊底片嗎?”

本條直吉一聽,不禁眯起眼睛望著金田一耕助。過了半晌,他長歎一聲,打開放在桌上的硬殼公事包,從裏麵取出一個長二十公分、寬十五公分、高八公分的鐵製箱子。

“金田一先生,聽說那個就放在箱子裏。”

“你的意思是……”

“聽說這個鐵箱有兩把鑰匙,我父親擁有其中一把,不過他早就弄丟了,現在隻有彌生夫人有這個鐵箱的鑰匙。

我父親的遺言就是:如果他死了的話,那麼下個月的同一天,我必須去田園調布的法眼家,在少奶奶由香利麵前把這個鐵箱還給法眼家,這樣一來,他們就會把彌生夫人名義下的本條會館一半的股份,無條件地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