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洲本是個賊大膽,沒材料還要四處搜集材料呢,聽“別問我是誰”說的話完全靠譜,便於當天不管不顧地南下薇洲了。他自然事先不肯告訴我,明知道我是個絆腳石,他何必要在我這兒自找麻煩呢!
方子洲一下飛機,早已經等候在機場的那個自稱“別問我是誰”的女人便接到了他,開著高檔轎車,把他拉到了一個位於工地旁邊的小旅館裏。據說這個旅館是她親戚開的,正準備搬遷,因此,這裏既安靜又不管方子洲要錢。但是,方子洲就像始終不肯跟我說此行救他一命的公安幹警是誰一樣,也始終不肯說出這個女人姓甚名誰、長得是人模還是狗樣!
“東西呢?”剛一安頓下來,方子洲就急不可待地問。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女人淡淡的一笑:“錄象帶在一個街頭爛崽手裏!”
方子洲臉色陰沉了,心也仿佛罩上了一層陰影,他怕女人沒誠意:“難道趙自龍的好東西也在爛崽手裏?”
女人沒正麵回答,敷衍道:“咱倆先拿難拿的!”
“你是說,趙自龍的好東西已經在你手裏了?”
女人依然沒正麵回答:“咱倆和這個爛崽的碰頭地點,就安排在那個新疆飯館。怎麼樣?”
方子洲已經習慣了這種刺激而危險的活動,大大咧咧地同意了:“你安排就是了!”
薇洲夜晚的街頭,依然熙熙攘攘,光怪陸離。女人把高檔轎車遠遠地停在路邊,與方子洲一塊兒走到了我曾經因為羊眼的恐懼而掉了飯碗的那個新疆餐館。見了身材矮小,麵皮黝黑的爛崽,三個人都沒打招呼,就心照不宣地在角落裏坐下了。方子洲直視爛崽的黑臉,直截了當地問:“這麼說,到旅館裏砸我們腦殼的人,是你?”
爛崽是一個熟諳市場經濟的地道的廣東人。他自然不肯攬這種殺人越貨的功:“你有沒有搞錯!我怎麼能幹殺人越貨的事情!如果真幹這種事情,我還賣你帶子做什麼嘛,不是找死嗎?”
方子洲自知爛崽說得有理,便繼續追問:“那你從哪兒弄來的?”
女人阻止了方子洲的問話:“問他這些,不會有用的啦!”說著,從爛崽手裏接過錄象帶,再遞給方子洲。
方子洲把錄象帶拿到桌子下麵,確認這些錄象帶就是自己被搶走的那幾盤之後,趕緊用紙包了,放進挎包裏,準備收下來。爛崽卻急了眼,瞅準方子洲的挎包,一把奪回了帶子:“錢!大哥!錢!”
方子洲無奈地問:“要多少?”
爛崽伸出五個指頭。方子洲問詢道:“五百?”
爛崽笑了:“這裏是薇洲,是完全市場經濟的啦!我是隻認錢不認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的!也不管什麼是光明,什麼是黑暗!五萬塊!沒錢,沒得談啦!”
女人趕忙幫腔道:“你也太黑,你就不怕我倆告你個搶劫加窩藏!”
爛崽立刻起身,一臉地不高興:“大哥是北方姥,計劃經濟、不講報酬,不懂規矩可以原諒的啦!大姐你在本地做事,又明擺著是款姐,也這麼說,咱們就沒得談啦!”
方子洲隻得又讓爛崽坐下來,繼續談價格。最後,爛崽封了嘴:“一萬塊!下了一萬元,就沒的談。我馬上走人啦!”
可窮光蛋方子洲已經把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白信封裏的二萬塊花得隻剩幾千了,現在到哪裏找一萬塊去?隻得幹瞪兩隻圓眼,被市場經濟的大潮弄了個沒轍沒法!
我想,如果不是女人的圓場,此刻的方子洲恐怕也忍不住要對這個小廣東表演一次行凶搶劫的角色了!
他們雙方的第二次見麵,選擇在西湖湖畔。上次,爛崽大概從方子洲的眼神裏已經猜度出了他意欲搶劫的企圖,這次索性找來了另一個大塊頭的爛崽,算作保鏢。
女人沒讓方子洲再為難,自己事前帶來了一萬塊現金,準備在挎包裏,連銀行捆錢的封條都沒拆。當四個人眉來眼去作賊一般就要成交的時候,兩個爛崽突然跑了。所幸的是他們隻抱走了那幾盤錄象帶,並沒拐帶走女人的一萬塊錢!
方子洲和女人正詫異的時候,卻見身後駛來一輛白色的斯潘摩爾英國車。由於車速很慢,方子洲還是很清楚的認出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薇洲摩托車集團公司的老板:趙自龍。
等方子洲再回頭的時候,發現女人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突然不見了。麵對此情此景,獨在他鄉為異客的方子洲還以為等待自己的一定是什麼搏鬥的場麵呢。他的心劇烈地狂跳,已經做好了此命休矣的準備,而且據他自己說,當時他的腿也是發軟、打顫的。
但是,斯潘摩爾英國車並沒停下來,而且似乎根本就沒發現驚恐萬狀的方子洲的存在,更談不上發現了他們的這次交易。一個老虎的影子就把他們的這次交易搞得樹倒猢孫散了!這一點連方子洲事後都感到匪夷所思。
他們的第三次交易,終於在方子洲居住的小旅館的工地旁交易成功了。女人不但代方子洲支付了一萬元,而且還交給了方子洲一本複印的帳本。
“這就是趙自龍的好東西?”方子洲幾乎欣喜若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