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我是一隻醜小鴨(2 / 3)

“人家說你是違章建築!”何大爺插嘴,他不讓老伴開口了,悄聲對我說:“別怕,她精神有一丁點兒毛病,不會傷人!”

見老伴沒聽到他的話,便又悄悄問我:“您是取光盤的吧?方子洲倒是告訴我,讓我把一張光盤交給一個來這兒踅摸他的女孩子。”

“光盤?”我倒莫名其妙了。方子洲怎麼會給我光盤?一定是這對老糊塗搞錯了。我再怎麼痛恨方子洲,也不想冒充另外一個女孩,來騙人財物,何況隻是一張小小的光盤。

何大爺見我不說話了,便主動問我:“您是不是總在這兒遛彎兒?是不是就住北邊兒的銀行宿舍裏?”

我點了頭。何大爺見了,趕緊蹲下身,從扔在瓦礫上的破布包裏摸出一張光盤。那張光盤被一層薄薄的塑料薄膜包裹著,在夕陽的照射下奕奕的閃光。在陽光沒照到的地方,我依稀發現了幾點血跡。

何大爺補充道:“晌午,子洲不準那幫人推屋子,被暴打一頓,腦袋都讓人給花啦!而後,公安局來了人,把他們都帶走了。現在,放出來沒?我倆還不知道呢!”

我接過光盤,發現在塑料包裝上麵,除了幾點斑斑血跡,什麼也沒寫。我忽然對方子洲有了幾分好奇,脫口而出地問:“方子洲到底是啥子人?”

我的話音還沒落,遠處突然傳來了警笛的嘶叫聲。遠遠地望去,有兩輛藍白兩色的桑塔納轎車呼嘯著向這邊趕來。這一定是我打110報警奏效了,一同幫我對付方子洲的人民警察趕來了!我沒多思索,急忙裝了光盤,趕緊沿著坎坷的來路逃跑,兜裏的幹土也被我連同手絹一塊兒扔掉了。我不知道現在除了落荒而逃,還能有什麼辦法避免眼前的尷尬:我這不是成了愚弄專政機關,走到人民警察的對立麵上去了嗎?!

說起來,可能不會有人相信,愛農銀行儲蓄所一般員工(這個我厚著臉皮、委曲求全而謀來的崗位),雖然工作在地處鬧市區的高樓大廈裏,高坐在明窗淨幾的櫃台後,其實,工作的性質遠沒銀行華麗的外表來得輝煌,簡直就像一個美名為“花大姐”的小飛娥,隻能遠看,不能近聞,而且其工作的辛苦不亞於“花大姐”的臭氣,讓人一心要遠離。像最普通的老員工們一樣,我每天一連八個小時像個機械人一般無休止的點鈔,幾乎沒休息的時間,也沒休息的地方,此外,與老員工們不一樣的是,我還要不斷地忍受同事們好奇的眼神和不斷的盤問:

“分行?一個多好的單位!你為啥不在那兒幹了!”

“你是不是捅了簍子,惹著分行啥人了?”

“你是研究生,起碼也能踅摸到一份好工作呀!憑啥受他們的氣?”

“有一張美女的臉蛋,有一副妖精的身段,不是你的錯呀!”

我解釋多了,也累了,仿佛自尊心已經長了老繭,索性也不就再解釋了。隻是當詢問者的話語裏略帶同情之意時,我的眼眶裏就依然忍不住要沒出息地淌下淚水。但是,慢慢的,我就連這,也麻木了,就連淚水也沒了。慢慢的,最讓我著急的事兒倒不是自己的麵子問題了,而是儲蓄所裏除了工作用電腦,就沒帶光驅的計算機!方子洲給我的那張光盤,我始終沒辦法打開看,也始終沒揭開這個壞蛋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由於我擔心光盤裏會有我和王學兵的床上鏡頭,因此,也不敢拿到別的地方看,更不敢找家裏或單位裏有計算機的女同學。

一連幾十天過去了,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慢慢的趨於正常和平靜了。同事裏沒人再對我的工作問題感興趣,我也時常在恍惚間忘掉了自己曾經在分行工作過,還有過出國考察的經驗,還似乎曾經在事業上輝煌過。仿佛自己從一開始就是儲蓄所的一名儲蓄員,一直就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過著平靜而辛勞生活的普通女孩子。

忽然,有一天,儲蓄所的李主任大聲叫我:“柳韻,到我辦公室來一下!”雖然李主任曾經當著我的麵嘮叨了許多對我不信任的話,但是,她終於沒讓我下崗,而且,在工作中,還實實在在地給予了我許多指點。她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為人,讓我感到了人世間的溫暖,也讓我對人和社會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好人是做出來的,而絕不是說出來的。

我看一眼櫃台前排隊辦理業務的人群,望著李主任為難起來。李主任見狀,接了我的櫃,並在我耳邊小聲說:“章行長在我辦公室裏。他說來視察工作,我看八成是專門看你的!我看,你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