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貨十分沉重,馬拉車載當然比不上漕運。漕幫中人飄忽不定,本來青雲幫好不容易得到了消息,趙敬之又違抗師命到障縣助陣,這會兒趕去隻怕又撲空了。
從上邽搭船到雍縣整三百裏,水流已經平緩。算算時rì,足足要三晝夜。楊紫衣昨rì已經定好了船。船家早上還做了魚湯。
楊紫衣在船上可不閑著,紮起裙擺,挽起水袖有模有樣的撒網,有老漁翁在旁指點,到天黑居然打了百八十斤!
紫陽真人孤坐船頭,獨釣寒江,確實很有賣相。可惜整個下午竟沒有一條上鉤!哈哈,別以為是學紫(子)牙師兄直鉤釣渭水,願者上鉤。實則天寒水冷,魚不吃食罷了。再過幾rì怕是要封河了。
想起“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那意境固然深遠,可惜能釣上魚就怪了。
臨天黑,終於釣上一條三寸小魚兒。還是掛著尾巴上來的。張海cháo心中那個氣,隻好放生。不過老漁翁可說了,這叫倒掛金鉤走大運!
果然,全魚宴上桌後,紫陽真人山吃海喝,連魚骨頭都沒剩下。多少年沒吃吃過魚了!
夜雖深,月尚明。小小漁船順流而下,老漁翁坐在船頭,小心的注視著河麵。夜間行船十分危險,不過對於黃木這樣在水上一輩子的行家,也算不了什麼。客人出了雙份的旅資,像這樣出手豪爽的可不多見。黃老翁摘下氣死風燈,添了兩勺豆油,隱約望見後麵又有三條大船。
大船上風燈各三盞,成品字形。這是漕幫夜間聯絡的暗號,示意黃木停船。黃木抓起長篙,一拄到底。船身打了個橫,黃木加了兩下力,小船擦著河底靠在岸邊。
船身輕輕一震,楊紫衣立時驚醒,對麵盤膝打坐的紫陽真人根本沒睡。嘿嘿,其實白天釣魚的時候早睡過了。
張海cháo道:後麵有船跟了好久,剛剛亮了燈。
楊紫衣隔舷窗望了望,那三條大船魚貫而來,在不遠處下了石碇。
黃木抱拳問道:哪位當家的駕臨,京兆郡水家黃木頭在此有禮了!大船上人影晃動,不大一會兒,有人應道:木頭老哥,是兄弟我呀!
黃木頭急忙施禮道:原來是幫主!不知有何差遣。
此人正渭水雙蛟高氏兄弟之一高文遠!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楊紫衣不覺眉頭一皺。張海cháo小聲道:黃老伯很看顧你,現在船已靠岸,開溜要趁早!
楊紫衣一撅嘴,直接送他一副鄙視你的表情。隻聽高文遠遙遙喝道:二位朋友,在下渭水高文遠,攜涇水林英,洛水王堯拜上。肯請移駕,在下特備美酒佳肴,共賞月景。
賞你個頭!張海cháo暗暗罵道。隨後大聲應答:貧道紫陽,現任青雲幫關西飛雲堂主,聽說老弟們有酒喝,請恕貧道不恭了!
說罷同樣一撅嘴,還給楊紫衣一個鄙視你的表情。樣子學得太像了,楊紫衣笑著送他三記粉拳。
熱鬧,真是熱鬧!大師兄趙敬之帶jīng銳人馬前去“拜山門”。人家關西三漕幫卻來了個夜追飛雲堂,把堂主大人給堵住了。早在半月前,漕幫已得到消息,關西連著三個鹽幫合並在飛雲堂名下,近rì又有楊紫衣與無名道人與上祿障鹽,在貴青峰大戰一場,二幫不敵俱已歸順的傳聞。個中細節被添油加醋,jīng彩非凡。但有一點是真的,飛雲堂平鹽幫揚威,怎麼可能不定漕幫立萬?誰都知道,鹽漕不分家。
張海cháo輕聲道:丫頭,怎麼辦?
楊紫衣道:一切聽堂主吩咐。
張海cháo那個氣呀,想打還她三拳,可見那嬌弱的身姿,怎麼下得了手。隻有他自己知道,臭丫頭的拳頭有多狠!挨了打不能還手還不算,還要去頂缸。這堂主當的,鬱悶!
無奈,隻好一整長袍,兩甩扶塵,上了高文遠的賊船。高文遠還向後望,張海cháo不悅道:無量天尊,三更半夜,楊施主早已休息,明早再相見吧。
高文遠嗬嗬一笑道:真人教訓的是。此次來訪已然冒昧,真人!請!
這船分三層,底層是貨倉,甲板層是住房,天台上有間大廳,約三間房大小,另半邊設雙桅,帆布全收在桅杆上。看樣子開動起來要水手二三十個。張海cháo大洌洌上了天台。林英王堯左右抱拳侍立,他也單掌還禮道了聲無量天尊!
這三個幫主,全穿著同款式束腰長袍,袍邊上鑲著相同的波浪形花紋。不同的是高文遠著黑sè,林英著灰sè,王堯則是藏青sè。張海cháo心道:誰不知道你們不是一夥的,今天撞什麼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