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對於電影的記憶就是一顆奶糖。那是物資比較匱乏的80年代,改革開放還剛剛是起步階段,也沒有“經濟特區”這個名詞,多數商店和食堂(也叫館子,是那個年代的名詞)還是國營的。一顆糖對於當時小孩子的誘惑力,超出今天這些90後的想象。當時我父母都是有工作的,每月總歸有點微薄的工資養家糊口,所以我們兄弟兩個偶爾會在父母經濟稍微有節餘的時候跟他們去看電影。現在想來,當年的父親母親,也是比較“潮”的,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去看電影。我印象裏我看的第一場彩色電影是唐國強的《孔雀公主》還是另外的《閃閃紅星》還是那個對山歌的《劉三姐》也記不真切了,但是記得最清楚的是,西峽縣電影院小小的廣場上,有幾個小小的花壇,有旺盛生長的夾竹桃……,而馬路的對麵,才是記憶的核心,那裏有一個晝夜24小時營業的小賣部,電影結束走出來時父親總會去那裏買包煙。偶爾會讓營業員不用找零錢,給個奶糖就行。還要問一句一個夠不夠?可以再買幾個的,當時盡管很小,但是也是知道不是每個同齡小夥伴都有這個待遇的,所以很知足的回答:夠…母親倒是和父親不一樣,她是必定會在看電影開始之前去那裏買兩個糖的,一顆給我,一顆捎回家給弟弟,那個小賣部玻璃窗是密閉的裏麵白色的窗簾也密閉著,隻留著一個小小的售貨窗口,很多時候我的快樂都來自那個窗口。所以那個時候,關於電影情節的記憶是幾乎空白的但是對大白兔奶糖的記憶卻是深刻的。(那個年代沒有什麼雜牌,居然清一色的上海大白兔奶糖。)今天想來,父愛和母愛是大有區別的,父親是偶爾主動,但是隻要提出總是會滿足的,不計金錢數量。母親是必然每次主動,但是無論怎麼要求卻絕不會答應買第二次。那麼,父愛母愛那個更偉大些呢?這是個問題……
大一些的時候,我在五裏橋小學上學。我不知道現在的學校有沒有統一組織看電影,但是當年是有的,可能是因為當時國家推行思想教育吧,每學期學校總是會組織看電影,這個時候,因為不用上課,做作業或者裝腔作勢的背誦課文.所以總是很高興的……那時候看過《高山下的花環》《開國大典》《大決戰》……很多記不起來了,去看電影之前,總是要跟父母要一毛錢的,一毛錢很不少呢,當時一個燒餅才5分,一根甘蔗也是5分,一小包葵花籽也是5分……現在想起來,和小夥伴坐在一塊一邊分享零食,一邊在亂哄哄的環境裏斷斷續續的看著電影是一件很值得興奮的事(待續)
五裏橋也有一個電影院,那是一個露天電影院,一圈紅磚圍牆,一個高大的鐵皮門,門口有一個鋼管焊成的隻容單人通過的檢票口,直觀看上去就是這樣的。進入電影院,中間寬闊的園裏是一排排30厘米左右寬的水泥板凳,北麵有個大概一米六高的石頭水泥砌成的方台,方台左右好像有兩根水泥杆,可以用來掛銀幕,園子的南麵有一個方形的高高的平房,牆壁高處可以看見有兩個小小的方形放映窗口。
90後可能沒有體驗過什麼是露天電影,其實那個也是很值得回味的,晚間黃昏時分,電影院的門口已經開始忙碌了,有賣甘蔗的老大爺,賣米花球串子的老奶奶,還有賣燒餅的大叔,早早的擺開了攤位準備著。門口還有很多小孩子吵鬧著,追逐著,奔跑著……電影院大門最終在最後一絲暮色消失的時候,嘎的一聲打開了一扇小門走出幾個中年叔叔阿姨,分站在鐵製的檢票口兩邊,然後買過票的人們就湧了上去……不要擠!.擠什麼啊,電影開始還早著哩!檢票的叔叔阿姨口中不停的嚷嚷……橘黃的燈光中,檢票員迅速的收取一張張高高舉起的遞過來的電影票……通常入場大概在40分鍾以上……
當人們陸陸續續的坐好,當彎彎的月亮灑落了人們一頭銀光,在一片左鄰右舍的熟人的招呼聲中,電影終於開始了,喧鬧的人聲這時候會漸漸消失。但是小孩子的哭聲,打鬧聲會更加清晰起來,接下來是大人斥責小孩子,打罵小孩子的聲音,偶爾會有年輕夫妻的吵鬧哭罵聲……當然如果電影的情節足夠精彩,會有片刻的安靜出現。
此刻常常會和相熟的小夥伴溜出人群,悄悄的繞到銀幕後麵,很好奇地去看銀幕後麵是什麼樣的情形……幕後通常總是什麼都沒有的,有的隻是畫麵的反相,但也足夠我們好奇了。偶爾會有嚴厲的大叔大聲喝:“滾出去”……
在電影的中途,有時候是漫天的星光閃爍,有時候是一輪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