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大掌櫃,見過二娘子。”何師傅上來向花蕊娘姐妹見了禮,開口便說起了正題:“大掌櫃,是這麼回事兒,前天岐山縣林記雜貨行的東家遣人送了張帖子來,說想從咱們這兒進貨。”
“岐山縣?”花蕊娘隻覺得分外耳熟,卻又想不起來是為什麼,便衝著何師傅示意道:“裏麵說。”
奇巧坊是裏外裏一共三進的大合院,外麵是門房和進出貨的廳堂,中間是倉庫和製造生產桌遊的地方,最裏麵修了一排廂房,供管事工匠們辦事休息。花蕊娘處理事務的屋子是東邊最靠裏的一間,當初為了防蚊蟲,還特意叫人在門口栽了幾棵樟樹,可惜奇巧坊一開業她就去了麟州城,這屋子倒沒怎麼正經使用過。
屋子裏麵打掃得幹幹淨淨,大概是經常有人收拾著。靠窗的書桌上還整整齊齊擱著一摞冊子,花蕊娘隨手揀起一本翻看了幾眼,便道:“不錯,這賬做得清爽。”
“全部貨物進出的賬目都在這兒,賬房的老柳一早就候著您來,掌櫃的您是先看帳還是?”陳平提起圓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熱茶,分別遞給花蕊娘和花雲娘,恭恭敬敬的請示道。
“晚些再看。”花蕊娘擺了擺手,捧了茶杯拉著花雲娘坐下,轉向何師傅道:“說說,怎麼回事?”
“是,”何師傅應了一聲,便從袖子裏掏出一方燙金的名帖遞給花蕊娘:“來的人說,林記的東家準備在鋪子裏開一張櫃台,專門賣咱們奇巧坊出產的桌遊。大掌櫃您和陳管事都不在,我不敢做這個主,就先拿話回了他,等大掌櫃您回來再拿主意。”
岐山縣,林記,花蕊娘翻來覆去的看著那張帖子,隨口道:“你是怎麼想的?”
何師傅偷偷瞥了陳平一眼,張口答道:“我認為,一來是沒有這個先例,二來咱們自己在府城就有鋪子,跟林記做買賣,利潤肯定比不上咱們自己賣,所以……”
“掌櫃的,我不這麼認為。”陳平搶上一步,向著花蕊娘拱了拱手:“岐山縣富足,雖然不比府城,但咱們剛剛起步,沒那麼多人力物力四處開分號。同林記做買賣,一來是可以擴大咱們招牌的影響力;二來節省成本的同時薄利多銷,也是一條不錯的路子。雖說沒有這樣的先例,但咱們奇巧坊本來就是新開張,說不定有了林記在前,往後會有更多的商家上咱們這兒來買貨,那豈不是更好?”
“林記的東家太太是不是姓吳?”花蕊娘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
“這……”何師傅為難的看了她一眼,老老實實的答道:“沒聽來人提起。”
花蕊娘終於想了起來,柯寧君曾經提過,她姨母一家就在岐山縣,似乎就是姓林,是不是做著雜貨行生意倒不清楚。不過岐山縣距離麟州城甚遠,桌遊館開業不過幾天就有商家找上門來,這其中必有緣故。花蕊娘心頭微定,衝著陳平讚許的點了個頭,便道:“林記來的人呢?讓他來見我。”
“那人已經先回去了,說等過了中秋再來。”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最近還有什麼事沒有?”花蕊娘隨手將那張名帖放進抽屜裏,又拿過賬冊翻了翻,半晌沒有聽到回答,抬起頭來卻正好看見何師傅和陳平大眼瞪小眼,似乎都是一臉為難。
花蕊娘在他倆身上掃了兩眼,便向著何師傅點頭道:“行了,你先去忙著吧。”
等到何師傅應著退出了屋,陳平才走上前來,皺了眉頭沉聲道:“掌櫃的,昨天回來我盤點了一下,送到麟州的貨物倒沒什麼差池,倉庫裏的原料卻短了一大半。”
“哦?怎麼回事?問過了沒有?”花蕊娘蹙緊了眉頭,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
“昨晚連夜查了查,沒什麼大漏處,就是工藝上頭,因為做的是精致物件兒,所以拋費太大。撇下來的邊角料沒人督管,就當廢料給扔了。”
“扔了?扔到哪兒去了?”花蕊娘冷哼一聲,拍著桌子站起身來:“說得輕巧,進的原料不是檀木黃花梨就是瑪瑙玉珠,管庫房的是誰?”
“是鍾管事,”陳平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輕聲答道。
花蕊娘眉頭跳了兩跳,沉思了一會兒,又緩緩坐了下來:“我知道了,這件事先放一放,之前我讓你做的管理條例,這兩天加緊理出來,回頭我讓彩玉來幫你。把桌遊館那邊的賬目給我找出來,明天我去見賀掌櫃。”
“是,”陳平想了想,又小聲提醒道:“小的聽說,鍾管事娶的是賀掌櫃的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