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娘算了算,路上趕得緊一些,明天一早就能到桃源縣。在田家陪田玉娘一天,等後天一早送她出了門,就能在中秋之前到家,和家人一塊兒過個團圓節。
桌遊館那邊有孫掌櫃看著,陳平自然要跟她一塊兒回來,至於兩個丫鬟,花蕊娘隻帶了彩玉一人。論手腳,兩個丫頭都是勤快麻利的,但要論機靈,彩玉卻比青鳳強了太多。最重要的是,家裏麵就那麼兩間屋子,多添一個人都是麻煩。
所以這趟回來,頭一件要緊的事就是置辦屋子。就不算如今的盈利,這大半年來自家手頭上也攢了一百多兩銀,要給家人換一座宅子住怎麼都夠了。如今生意又開了頭,前景看來不差,等屋子弄好,再給花玉朗添個書童,給商姨娘和花雲娘添兩個伺候的丫頭……
花蕊娘越想眼睛越亮,仿佛已經看見了一家人歡欣高興的場麵,一顆歸家的心,便是越來越迫切。
第二天一早到了桃源縣,花蕊娘先找個地方讓大夥兒吃東西歇息了一會兒,又去車馬行租了一輛車,讓陳平帶著東西先回落山村,她才往後街田府這邊來。
整座田府張燈結彩,四處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依著桃源縣這邊的風俗,女兒出嫁頭一天所有的親戚朋友都要來賀,所以這女方的喜酒,也是頭一天就開始擺。所以今天一大早,田勤年就換一身簇新的墨綠色綢緞長袍,腆著肚子站在大門口迎客。他今年四十多歲,身上有些發福,但因為保養得好,臉上連皺紋都沒幾條,一笑起來,模樣更是和氣。
後院田玉娘的閨房裏麵也布置得喜氣,四處栓滿了紅綢,床邊的櫃子上麵大紅色的棉被擺了高高的一摞。然而坐在梳妝台前的田玉娘,卻是雙眼通紅,原本大大的眼睛已經腫成了一條咪縫。
“小姐,您就別哭了,待會兒讓那些來瞧的太太小姐看見,肯定得笑您……”桃枝一臉為難的站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勸道。
“我……”田玉娘睫毛顫了顫,一滴眼淚又掉了下來,她連忙伸手捂了臉,低低的抽泣道:“我怎麼這麼命苦……”
“小姐,”桃枝心疼的歎了口氣,剛要再勸,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小丫頭慌慌忙忙的推門進來稟報道:“小姐小姐,蕊小姐來了。”
“蕊娘?”田玉娘怔怔地抬起頭,趕緊伸手在臉上胡亂擦了兩把,吸了吸鼻子站起身來:“她在哪兒?快請進來。”
“玉兒姐,”花蕊娘手上捧著一個盒子,笑吟吟地出現在房門口,那小丫鬟連忙讓開一步請她進了屋。田玉娘背過身去揉了揉眼,才笑著迎向她,又驚又喜道:“你不是去府城了?”
“你的大好日子,我肯定是要來的。”花蕊娘隨手將盒子遞給桃枝,上下端詳了田玉娘兩眼,便驚訝道:“玉兒姐,你怎麼了?”
田玉娘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桃枝便向著花蕊娘福了一福,搶著道:“小姐舍不得太太,讓蕊小姐見笑了。”
“我們自家姐妹,哪有什麼見笑不見笑。”花蕊娘拉著田玉娘到桌旁坐了下來,微笑著道:“玉兒姐別哭了,成親是喜事,要高高興興的,再說了,李家集離這兒又不遠,往後你想來探望舅母也容易。”
“嗯,”田玉娘忍著眼淚,輕輕點了個頭,哽咽道:“你剛到?吃了飯沒有?桃枝,快去廚房取些吃食來。”
“我進城的時候吃過了,”花蕊娘連忙將桃枝喚住,又衝著她示意道:“把東西拿過來給你家小姐看看。”
桃枝依言捧了那個盒子過來,放到桌上打開,裏麵卻是一對沉甸甸的雕花金鐲。花蕊娘笑了笑,取出一個在田玉娘手上比了比,同時道:“來得匆忙,沒準備什麼,你看看喜不喜歡?”
“哪能要你這麼貴重的禮,”田玉娘神色一慌,連忙把鐲子往她懷裏推:“昨天你家裏麵就使人送了賀禮來,已經夠多了,你掙錢不容易,別亂使。”
“成親是大事兒,一輩子就這麼一回,還不準我盡盡心意?”花蕊娘不由分說地按住她的手,嗔怪道:“再說,咱們姐妹這麼好,你還怕我非要打腫臉充胖子不成?”
“蕊娘……隻有你心疼我……”田玉娘怔怔地看著她,淚珠子頓時又湧了出來。
“怎麼了玉兒姐?”花蕊娘麵色一急,立刻握了她的手道:“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你跟我說。”
“我……”田玉娘欲言又止,桃枝心領神會,立刻借口替花蕊娘泡茶,領著過來通報的那個小丫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