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九年,三月初九。
烏雲遮天,狂風大作。
紫色閃電,將天空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彰顯著它的猙獰麵目。
轟轟幾聲雷鳴之後,磅礴大雨便灑落在整個紫禁城。
剛從慈寧宮方向匆忙跑出來的一個年輕宦官,身影踉蹌,麵色煞白地衝向雨中,正往乾清宮的方向狂奔。
一身青素衣濕透了也沒有心情理會。
他心中感到惶恐不安。
一串“噠噠”的急促聲,伴隨著亂濺的水花。
乾清宮。
弘治皇帝朱佑樘身穿袞龍袍,正凝神望著左春坊左中允楊廷和遞交上來的奏本。
明朝官員時期,官員公事用題,私事用奏。
弘治八年,皇太子朱厚照出閣,有七人被舉薦侍奉皇太子朱厚照講解、讀書,而楊廷和就是七人中的一個。
奏本上,楊廷和先是據實陳述皇太子如何聰慧,接著,筆鋒一轉,又提及到皇太子讀書期間如何頑劣。
弘治皇帝看完後,隻是麵露淡淡的笑意,便將奏本置於一旁,並不理會。
在弘治皇帝看來,這是楊廷和較真了,他的皇兒年紀尚小,性子有些玩鬧,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況且,他的皇兒得到了臣子聰慧這個評價,弘治皇帝心懷寬慰。
他想:有兒如此,大明江山後繼有人啊!
緊接著,弘治皇帝眉頭一皺。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小皇兒,小皇兒體弱多病,一直是他的心病。
他時常有些擔心,自己的小皇兒不能長大成人。
皇帝並不是萬能的,就在這個事情上,弘治皇帝便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轉而又想到每日有禦醫照料著,想必不會出什麼問題。
可弘治皇帝剛剛想到這裏,他便聽到乾清宮外麵驚天動地的哭泣聲。
這哭聲,差點嚇了弘治皇帝一跳。
弘治皇帝並未動怒,他知道底下的人若非什麼急事,是不會失去了禮數的。
所以,他常常選擇了寬恕。
“發生了何事?”弘治皇帝看向門外。
門外站著的是宦官何鼎,他因為性忠直而得到弘治皇帝的信任。
此時,何鼎剛問明年輕宦官來的緣由,正嚇得冷汗直流。
一聽到弘治皇帝的話,何鼎顧不得心中惶恐,直接推門而入,快步趨行到弘治麵前俯身貼地,“陛下,小皇子他......快不行了!”
“什麼?”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將弘治皇帝震得頭昏眼花。
轉瞬之間,一種巨大的悲痛,自心間而生。
他目光有些通紅,望著何鼎,臉上有些冰冷,“今日照料小皇兒的是哪位禦醫?”
“陛下......是李景。”何鼎語氣有些發顫。
“今日,若是朕的小皇兒活不成,就讓李景下去陪他吧!”
平淡的話語,令何鼎聽得心驚肉跳。
弘治皇帝才說完,下一瞬,他便快步走出乾清宮大門,而後往慈寧宮的方向而去。
何鼎趕忙從地上爬起,在乾清宮角落快速抄起一把雨傘,邁著急促的碎步追上了弘治皇帝,在後麵給他撐傘。
弘治皇帝從乾清宮一路往慈寧宮而行,路上所碰到的宮女太監紛紛跪地俯首,這些宮女太監都開始暗自琢磨了起來,心中充滿了困惑。
隻因為弘治皇帝臉上冷著一張令人生寒的臉,一反平常。
這種不同尋常的情況,引得眾人都留心了起來。
在弘治皇帝離開後,這些宮女、太監開始交頭接耳,互相交換消息。
弘治皇帝心中極為著急,畢竟,這是他的小皇兒,他的血脈。
如今,他的小皇兒命在旦夕,作為孩子父親,焉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