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儀卻是知道,這是服散過後的症狀,又想到沈昱剛剛的盒子,看著沈韜的眼光漸漸銳利起來。
王氏冷著臉不理會沈旭,對著張婆子道:“去,將這賤婢的老子娘叫來,趕緊將這騷貨領出去配人,我兒這幹幹淨淨的院子裏,容不下這等狐狸精。”又向著那兩個力氣大的婆子道:“把沈韜和沈昱兩個都給我擒了,拿家法來,好好的打。”
沈旭聽得這話,酒醒了一半,直挺挺地跪在王氏腳邊道:“母親息怒。今日這般,都是兒子的錯,琇瑩無辜,她苦勸過了,是我不聽,才惹得母親這般不快。更不關沈韜和沈昱的事。”
令儀想著要遭,王氏這般心性的人,沈旭越是維護琇瑩,她越是不肯善了。果然,王氏一腳揣在琇瑩心窩子上,厲聲對著兩個婆子道:“還不快去!”
張婆子唬了一跳,腿腳麻利地去了。另兩個婆子擒住了沈韜,兩個媳婦子推開令儀,將身子發軟的沈昱也架到了院子中間。
琇瑩瑟縮著跪在地上,不再啼哭哀求。
那邊,兩個婆子架好了凳子,將沈韜和沈昱兩人按在寬凳上,拿了大板子來,由兩個力氣大的婆子高舉著打下去,隻一板子,便打得兩人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沈旭麵色灰白,向著王氏直直地行了跪拜大禮,一雙曆來清澈的眼眸裏一片死寂。
令儀狠掐著手心,不斷安慰自己,沈昱皮糙肉厚,挨幾下打不會出事的。
珍兒焦急地看著琇瑩,卻苦於無法解救,隻急地團團亂轉。幾個丫頭聽得要攆琇瑩出去,麵上神情各自不同,隻一個惠然,鼓足了氣力,跪著前行數步,爬到王氏腳邊,不住地磕頭哀求,遭王氏一腳踹開了,還不罷休。珍兒見狀,也掛著兩眼淚水,跪在王氏腳底下哭求。
一時間,哀哭聲夾雜著沈韜和沈昱的嚎叫聲,滴翠軒亂作一團。
令儀強逼著自己冷靜,別開眼不去看挨打的沈昱。可那兩婆子拿的是拇指厚的實木板子,打在人身上發出碰碰的悶響,一聲聲仿佛砸在她心口上,不過一會兒功夫,她就聽見沈昱的嚎叫聲小了很多,抬眼看去,隻見沈昱麵白如紙,一汪冷汗浸在地上,棕褐色深衣遭血水染了,呈現出烏黑的顏色,令儀心頭劇痛,一頭撞開那責打的婆子,小心翼翼地將沈昱護在身後。
沈昱挨了數十板子的打,身子上雖痛昏天暗地,心裏卻漸漸清明不已。他聽得王氏要打他,倒不如何懼怕,隻咬著牙承受,見令儀一頭撞來,才嚇得肝膽俱裂,拚了全身的氣力,一把將令儀推開,張口胡亂罵道:“好個賤人,見本公子挨打不夠,還要來瞧熱鬧。仔細本公子挨過這一遭,有你好受的。”
這邊正鬧得起勁,院門又一次遭攘開,隻見梅氏帶著幾個婆子丫頭氣喘籲籲地疾走了進來,也顧不得什麼禮數,那身體撞開了正狠命責打沈韜的婆子,撲到沈韜身上大哭起來,邊哭邊質問王氏:“韜兒犯了什麼大錯,夫人要這樣狠心責打?”
王氏見到梅氏,氣性更急,喝道:“今天誰要敢攔,我連她一塊兒打死。”對著兩個婆子吼道:“把那賤人給我一塊兒打。”
兩個婆子不敢怠慢,卻也不敢真動手,隻得一人去拉梅氏,一人去按住沈韜。梅氏身子骨雖瘦弱,這會兒激發了慈母心腸,隻死命抱著沈韜不鬆手,一會兒咒罵王氏歹毒,一會兒又叫沈宏來救命,一會兒又高聲嚎哭,兩婆子一時倒也無法可想。
一片混亂間,琇瑩的老子娘也被張婆子領了進來,見到王氏,忙不迭地磕頭告罪,那婦人指著琇瑩罵道:“不要臉麵的小娼婦,老奴這就領了她回去。”邊說邊動手去扯琇瑩,見琇瑩躲避,抬著蒲扇般的巴掌就要去扇,遭沈旭一把攔了。這是令儀第一次見沈旭發火,他不似沈韜和沈昱般情緒外漏,隻一把將琇瑩扯到身後護著,拿著一雙清冷的眸子瞪著在場諸人。
王氏第一次見沈旭如此,不可置信地道:“旭兒。”
沈旭眼中躺下淚來,跪在王氏麵前不言不語。
令儀見琇瑩眼中淒苦,竟隱隱有死誌,想到這數月來對自己的照拂,猛得站起來就往那邊走,沈昱一把沒抓住,急得麵紅耳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