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那些與該校格格不入的東西自然滲透不進來。遍及全國的學潮也隻能避此而過。
附屬幼兒園就設在這所宏大的校園內的一角。
令人吃驚的是,這兒也有停車場。而且停滿了來接孩子們的高級轎車。在聖費利斯的盛名吸引下,東京城裏的人自然不用說了,就連城外和鄰縣的幼兒也千方百計地送到這兒來上幼兒園。就是為這些接送上幼兒園孩子的車輛設立的。
憑妹妹夫妻倆的實力,究竟能否讓孩子在這裏上下去還是個疑問。新見竟忘掉了自己來這兒的目的,一下子為妹妹擔起心來。
他來到接待室。遇到一位“教務主任”職銜的男人,他先是對新見拿出來的布狗熊,投以懷疑的目光,但隨即斷定這是聖費利斯幼兒園發給入園兒童的紀念品。
“這‘熊’,有什麼問題嗎?”
教務主任越發疑惑不解。
“是這樣的,這隻‘熊’的主人被車撞了,凶手開車逃了。”
“撞人後逃跑了?”
“說得確切點,肇事者撞人後,好像把被客人用車運到什麼地方藏起來了。”
新見說的時候把受害人換成了凶手。說事故發生後自己偶然從現場附近經過撿到了這隻“熊”。因沒有其它具體證據,警察也不行出動。這“熊”所沾的血跡肯定是被害人的。
他還說自己雖是個過路的人,但是想哪怕能把這“熊”還給受害人家屬也好,所以才來打聽其身世。他說得像真的似的。
教務主任似乎相信了新見所說的話。
“這是發給昭和33年度(1958年)入園兒童的紀念品。”
“你怎麼知道的呢?”
“我們這兒全部實行三年保育製。每年給新入園的兒童發一種布製動物玩具,有熊、鬆鼠、兔子、猴子、狗五種,五年輪一邊,熊正好輪到有‘3’和‘8’字的年度。昭和33年那組熊的鼻子是黑色的。38年那組的鼻子是白色的。”
“怎麼知道是昭和30年代的呢?”
“你看這熊的喉部有三撮白毛,這就表示昭和30年代。我們對每種動物都動了腦筋,在爪子、牙齒、耳朵等處作了記號、以區別年度。”
“哦,原來是這樣。那能讓我看一下昭和33年入園兒童的名單呢?”
“嗯,那……”
“這個布狗熊可能是那個可憐的被害人的遺物,我想把它還給其親屬。如果其辛屬已提出搜索請求,加上狗熊的出現,或許能請動警察。”
“如果這樣的話,那好吧。”
教務主任猶豫不決,聽新見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新見把布狗熊的主人說成被害人的戰術起作用了,如果聽到這是凶手的遺留物,對方肯定會議聖費利斯幼兒園的畢業生中不會有如此凶殘的人,從而閉門謝客,也就不可能看到名單。
昭和33年度入園的兒童有43名,現在的年齡都在19至20歲。
聖費利斯幼兒園不愧為負有盛名的幼兒園,其畢業生從名單來看全都是上層社會人家的子女,父母的職業絕大多數是實業家、醫生、律師、作家、一流的藝術家等等。
43名中,女生占26名,共有31人免試進入聖費利斯大學。
首先這43人都是嫌疑人,但也可以設想43人中的某人將熊送給了誰。不過據說聖費利斯的畢業生,多都將這吉祥物當作一生的護身符留在身邊,所以從這點看凶手很可能就在這些布狗熊的主人之中。
不管怎麼說,在茫茫的人海之中能把目標縮小到43人,這已經屬飛躍性的進展。新見覺得這是受到文枝靈魂的指引。
“但,再往下就難辦了,因為不可能挨個兒直接問人家布狗熊還在不在。”
新見對小山田這樣說。就算碰到真正的凶手。如果他對你裝蒜,也一點辦法沒有,對沒有搜查權的他倆來說。人家並沒回答義務。
“那怎麼辦才好呢?”
眼下小山田可依賴的人隻有新見。盡管將目標縮小到43人,但如果沒法搞清到底是誰幹的,那豈不是和沒找到這43個人是一碼事。
“先暗中調查一下這43個人的車子。如果誰的車與人接觸發生了事故,車子肯定會有損傷。”
“要委托警察嗎?”
“當然,關於布狗熊主人的情況,我們要把所知道的告訴警察。不過現場沒發現任何可認為是撞人車禍的證據,能有多大把握讓警察出動還是個大問題,看來還是缺少能把布狗熊和車子必然聯係起來的東西。”
“不過,有血跡呀!”
“那還難說是否是因交通事故所沾上的血,隻不過是我們的推測。由於血跡很少,隻能化驗出血型,還不能斷定這就是你妻子的血,還可能有和你妻子血型相同的人。”
“這麼說,查不出凶手了?”
說到這裏,小山田又絕望了。
“我們盯住布狗熊,凶手的吉樣物反倒會保佑我們的。從‘熊’掉在現場的事實和用得這麼舊來判斷,可認為凶手一直把它帶來帶去的。所以隻要在這43個人的周圍打聽一下,能找出最近哪個人把一直帶在身邊的布狗熊突然丟了就行了。”
“不過要找43個人的周圍的人,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有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忘了?你追蹤到我的那條途徑?”
“東京企業的森戶嘛!”
“哦……”
“他有獨特的嗅覺,讓他當推銷員我真覺得有點可惜,叫他去也許能查出來。”
“他肯接受這種差事嗎?”
“如果我給他下命令的話,他肯定會接受。實際上我隻和你一個人說,你可別說出去,森戶是我暗中搜集企業情報的人,作為回報我買了大量的他所經營的情報管理器材。他搞這種調查是最合適了。”
新見似乎胸有成竹。
“恭平,恭平!”
恭平被朝枝路子的連連叫喊聲驚醒了。渾身都是汗。
“到底怎麼了,做噩夢啦?”
“做了個很可怕的夢。”
“最近你常做噩夢。”
“老做夢被人追趕著,好像在一個是山洞的地方拚命逃跑,無論怎麼跑也甩不掉那個追趕的人。雖然決不會被他抓住,但背後總聽見有腳步聲。那步步邁近的腳步聲好像還回蕩在耳邊。可我的腳卻偏偏像是陷進了泥潭動彈不得。”
“你想得太多了,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我也知道,可難以控製。”
“你這樣簡直是在自掘墳墓。對了,下決心我們去旅行吧?”
“旅行?”
“對呀,去國外。離開日本,你的這種神經質就會好的。”
“國外?”
“嗯,不好麼?兩個人遠走他鄉、我還沒到國外去過呢。”
“我也沒去過。”
“這不正好麼。怎麼樣,親愛的,我們倆去吧。這樣,那件事情就會忘掉,你也不會再做噩夢了。”
路子為自己的主意而感到興高采烈。
“可是父母會同意嗎?”
“到現在你還說什麼呀,你不是已離開父母獨立了麼?你現在已是另立門戶、正經八百的戶主啦。”
“到國外去需要錢呀。”
“那點錢讓你媽出嘛,那本使她一舉成名的書,原本不是你寫的麼?分一半版稅是你當然的權利嘛。”
“這倒也是,不過……”
“什麼呀,你這人優柔寡斷。如果她不肯出錢。你可以把這公寓賣了。這公寓名義上不是屬於你的麼?”
“賣這公寓……”
恭平對這女人的大膽提議感到吃驚。
“是啊,這公寓造得太奢侈了,最近物價暴漲,它的賣價肯定比買價要高得多。有了賣公寓的錢,到國外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了。”
“不過,我去國外的話,母親可就為難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她重要的‘生意工具’麼。”
“還說這種話啊!看來戀母情感還挺強。雖然你說要有所作為,但還是跳不出媽媽的手心兒。”
“沒那麼回事!”
“那這種時候就沒有必要去考慮母親了,她還有你妹妹可以作為‘生意工具’麼,已經該將接力棒傳下去了,而且……”
路子說到這兒忽然把下麵的話咽了回去。
“而且什麼?”
“而且,萬一警察追來,如果我們逃到外國,就拿我們毫無辦法。”
“你覺得警察會追來嗎?”
恭平的臉上浮現出膽怯的神色。
“是說萬一嘛。你做這種噩夢,不就是由於潛意識中害怕警察麼。”
“警察怎麼會追來呢?他們又毫無線索。”
像是要驅除自己的不安似的,恭平提高了嗓門。
“你不用那麼大聲,我也聽得見,熊的事你沒忘記吧,從那以後還沒找到那‘熊’呢。”
“熊的事今後別提了。”
“所以說還是到‘熊’無法追趕的地方去吧。”
“這倒也是,也許熊不會漂洋過海。”
恭平的神色終於表明他拿定了主意。
森戶的行動十分迅速,立即將43名嫌疑人調查了一遍。在受新見委托的一周後,很快就送來了第一份情報。
“已經查清了?”
連新見自己都感到吃驚。
“我想把現已查明的情況說一下。”
森戶很自信地微笑著。
“這麼說已經有些線索啦?”
“嗯,算是吧。”
“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為調查這件事,最近我沒幹一點兒公司的事兒,精力全都撲在這上麵了。”
“這個我知道,你份內的工作我會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新見苦笑了一下,正因為這個“秘密武器”好使,“傭金”也高。
“我沒有先調查女生,而是先從男生開始調查的。撞死人裝在車裏扔掉,這種行為若是女生幹的,那可就太殘忍了。”
“不要有成見。”
“我知道,先調查男生,然後再查女生。”
“那麼,男生中有可疑的嗎?”
“他們都是些優等生,看樣子挺老實的,可其中有一個人。最近突然去海外了。”
“海外?”
“如今去海外旅行雖然司空見慣,可突然間沒什麼目的地去海外,總覺得有些不可理解。”
“到底是誰?那家夥去哪兒了?”
“別急。讓我慢慢說。到海外去旅行的叫郡恭平,19歲,是聖費利斯大學的學生。這家夥帶著個女人於一周前走的。學校並未放假,不過他本人是個有錢人家的浪蕩公子,學校放不放假都對他無關緊要。”
“郡恭平?就是郡陽平和八杉恭子的兒子嗎?”
新見剛一想起這位排列在榜首的嫌疑人的家庭憎況,森戶馬上接著說:
“是啊,他是八杉恭子引以為自豪的兒子,這家夥可真是個出色的演員,和母親在一起時是模範兒子的形象,然而一到後台就露了原形。他真不愧為放蕩型演員,要母親給他買了幢公寓,在那裏隨心所欲地胡來。現在這家夥又帶著臭味相投的女人去外國了。”
“他有汽車嗎?”
“他曾開過GT6一2牌子的汽車,聽說前些時候還加入東京一個叫‘狂熱使者’的狂車派組織。”
“現在還是該組織的成員嗎?”
“聽說挨了他母親的批評後退出了。這家夥最近突然不想開車了,就急急忙忙地跑到美國去了,飛機票暫且買到紐約。怎麼樣。可疑吧?”
森戶就像一條將捕獲的獵物奉獻給主人並察顏觀色的獵狗一樣,眼巴巴地盯著新見。
“布狗熊呢?最近是不是還在他身邊?”
“這個麼,部長,郡恭平馬上快20的人了,聽說還總把從幼兒園領的熊當作護身符帶在身邊,因此被夥伴們起了個‘熊平’的綽號。”
“熊平……那‘布狗熊’還在身邊嗎?”
“不清楚,因為他已去了美國,也許帶到海外去了,但這事不追到海外無法證實。”
如果恭平現在還帶著那隻狗熊,就可以排除嫌疑,但如果沒帶,而且又是最近才從其身邊丟的活,那嫌疑的陰影可就大了。
“郡恭平的那輛GT6沒有送到修理廠去嗎?”
“沒有。”
“放在哪兒?”
不是放在公寓時停車場,就是放在自家車庫。
“能否調查一下那車有沒有和人撞過的痕跡?”
“如果撞了人,就不會毫無顧忌地停放在公寓的停車場。要是放在自家的車庫裏,查起來就有點難了,因為郡陽平身邊總有保鏢。”
“不能想點辦法嗎?”
“部長吩咐哪敢不從命呢?”
“拜托了,眼下重點調查郡恭平,其他人先放一放,等查清郡恭平後再說。”
或許這位浪蕩公子出口旅行是一時心血來潮呢。但在小山田文枝失蹤後不久,恭平卻毫無目的地外出旅行,這一事實新見決不能視而不見,如有必要他可以一直追到紐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