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主母院。
沈益特意等到院裏熄了燈,裏麵傳來女子的尖叫和男人喘息的聲音,看見那些嬤嬤和丫鬟個個麵色驚恐的奔走,一派兵荒馬亂,才回了清茉院複命。
然而,等他到了清茉院,剛還敞開的內室門,此刻卻緊閉。
沈益心裏犯嘀咕:嗯?王爺走了?
清茉院寢室內。
沈梟將蘇茉染抵在門背上,指尖摩挲著她落在掌心的發絲。
“小茉染,不是要贖罪嗎?剛剛若是我喝下那碗湯,你我今夜歡度一刻,我或許就此饒過你了也不一定呢。”
蘇茉染瞳仁微縮。
嗯,那魚湯又冷又腥,他怎麼會要想喝?
自己喂何家二郎魚湯時,他便猜到那魚湯有問題了。
“王爺這是何意?”
拿她做玩物?妓子?
一夜歡愉換她一時平安,然後呢?和蘇誌津一樣,拋棄她?
“怎麼不叫梟哥哥了?嗯?”
尾音帶著不悅的上揚,沈梟大手掌著她的下顎,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臉,目光直直落她的眼眸裏,同她對視。
蘇茉染被看得心裏發毛,明明垂在一側的手已經在微微顫抖,瞳仁裏還是倔強的溫著不滿。
片刻,她聽見他微暗的聲線問道。
“小茉染,這是我給你唯一的機會了。”
世人隻道安南王府如今權勢滔天,百姓羨慕向往,世家大族覬覦,卻無人會記得沈家犧牲在戰場的血肉。
敵國善幻蠱之術,兩國在邊境廝殺多年難分勝敗,卻被敵軍找到縫隙對老安南王下蠱,老安南王險些就要失守邊境恒城。
最後關頭沈梟帶軍奪回,又以詭秘戰術反奪下敵國邊境要塞,反敗為勝。
若丟失恒城,大夏朝危矣,他父親便是大夏朝的罪臣。
皇家下的隻怕就是罪旨。
世道如此,無人關心你背後的艱苦和無奈,隻憑眼前利益得失評判,人如此,君如此,國亦是如此。
而功高蓋主易引忌憚,哪朝哪代都不可避免。
朝中小人詭計,高宇大廈傾覆,榮耀變成地獄,往往也隻在高坐孤台的帝王一念間。
他能護住安南王府,卻不信任她,若真有那一日,是甘願和他一起在困境裏廝殺,還是會後悔今日對他虛情假意。
沈梟承認,自己心裏是有些齷齪,他也不知這份齷齪緣於什麼。
他明知她隻是求自保,她以為她用謊言堆積出的一條生路,卻隻是他為她早就預設好的一條索道罷了。
單向通行。
就像現在,他看似給她兩個選擇,但真正的路從來隻握在他手中。
他輕飄飄的引誘道:“若你有本事讓我今夜開懷,前塵往事我便既往不咎,蘇府這我擔著,保你在尼姑庵裏安度此生。”
“怎麼樣?”
要選這個嗎?
她當年央求的,今日還要嗎?——不嫁人,庵裏度生。
“但若你應下入王府贖罪,來日我是萬人敬仰或是萬劫不複入地獄,油煎火灼,你亦是,沒路可再逃。”
這話說的沒頭尾沒緣由,蘇茉染擰了擰眉。
他想說的是夫妻榮辱一體?
“選吧。”
沈梟不耐的催促她。
隻有不經過思量,才能得到真實的答案。
蘇茉染回的極快。
“我嫁。”
在無人察覺的地方,一隻緊握的拳,驀地泄了力氣。
蘇茉染看著沈梟,迷霧重重裏閃著微弱火種,不起眼卻讓她生出希望。
母親曾說過,男子之愛女子,不論是明月君子還是饕餮之徒,無一例外都是從皮相吸引開始的。
然後才是內裏。
男子大多膚淺。
沈梟那番話,是中意她美色的意思嗎?
那麼她利用這份美色,讓他生出幾分真心來,憐惜她,是不是也不會那麼難?
“王爺可會護我?”
在那些世家大族的貴女、郡主、公主的麵前,她是魚肉還是可同席者。
“嗬。”沈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氣笑出聲。
他捏住蘇茉染鼻尖,用力掐了掐。
“怎麼?你還要同我談條件不成?”
沈梟力氣有點重,蘇茉染卻沒怎麼用力就推開了他的手。
鼻尖紅彤彤的。
許是沈梟自如親密的動作,讓蘇茉染恍如回到幼時,她自然而然的埋怨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