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行雲閣暗室裏。

沈召未披外袍,坐在書案後,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菩提手串。

一百姓打扮的男子站在一旁。

“定北王凱旋,收編北域白川軍。另外,科舉放榜時日將近,京中高門大族婚嫁之風漸起,皇帝欲為王侯指婚,且有意撮合昭王和宋氏嫡女宋青書。”

“收得了白川軍,倒也沒辜負他那戰神的名號。”沈召並無驚訝之色,“至於宋家,這一年來倒是出盡了風頭。”

一年前,宋家女兒宋青書一改往日軟弱性子,在百花宴裏作詩數首,又救九公主於池中,得皇帝讚賞。

此後宋青書成為公主伴讀,時常出入宮中,甚至曾借其父宋長德之口為水患向皇帝諫言,解了朝廷燃眉之急。

宋家借此沾光,宋長德升了品階,成了正五品文官。

這般有膽有識的女子,恐怕是入了昭王的眼。而皇帝從前便偏愛昭王幾分,如今竟也是在姻緣上推波助瀾起來。

“京中這出戲本王瞧著沒意思。”忽然,沈召輕笑道,“去告訴洛娘,讓定北王也來唱唱這出宋家的姻緣戲。”

“是。”那男子未問原由,隻管應下。

隨後又道:“殿下,有人來了。”

“退下吧,”沈召凝神聞聲,片刻後放下菩提子起身,“該是本王的小婢子領著人來了。”

說完他便獨自悠悠地走出暗室,不緊不慢地躺回床上,轉眼間就又成了那個病秧子謹王。

竇璿玉怕吵醒謹王還特意叫眾人放輕了步子,等到推門進屋,卻發現謹王已經半坐起來,正倚在床頭看書。

“殿下醒了?正好奴婢挑了幾個聰明的下人來給您瞧瞧,好些個還等著您賜名呢。”竇璿玉麻溜地說完。

沈召聞言放下書,“讓他們進來吧。”

“行嘞。”

很快,等候在外的十二人進屋站定,緊接著竇璿玉讓他們粗略的再介紹一下自己。

而最開始那對兄妹裏的哥哥頗聰慧,大概是見謹王像個藥罐子,便細說了些做藥童時的經曆。

最後,謹王留下了他做隨侍小廝,賜名如柏。

而他的妹妹,則賜名亦竹,跟著竇璿玉隨侍。

其餘的人又各分了活兒,一時間,行雲閣上下也算得人手齊全,各司其職了。

“殿下,晚膳已備好,該用膳了。”

安排完新人,竇璿玉一眼又看見了在門外提著食盒的惜雲。

於是便招手讓人進來將菜擺開。

這一桌雖算不得大魚大肉,可就一頓普通的晚膳來說,也算豐盛了。

食物的香氣對於還沒吃飯的竇璿玉來說太有吸引力了,以至於自己的肚子也被勾得咕咕叫了起來。

而身旁的亦竹更是如此。

整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沈召卻麵色如常,隻是淡淡對如柏道:“本王食欲不濟,你去挑兩樣菜留下即可,其它的你們幾個分了吧。”

話音落下的刹那,竇璿玉在心裏淚流滿麵。

家人們,誰懂啊?

封建王朝遇到個這麼體貼的自家上司。

放心吧,謹王,姐不白吃你的飯,穿回去以前包給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一陣感動後,竇璿玉趕忙回神把外袍給謹王,幫著穿戴,也就沒管桌邊分菜的如柏。

而如柏動作迅速得很,三下五除二的便撿了多餘的菜放回食盒中。

與此同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惜雲看著如柏的動作忍不住緊了緊交握的雙手。

“往後你就同我住這兒,不必去下人房。”布菜的活兒交給了如柏,竇璿玉拎著食盒回了行雲閣的小廂房。

亦竹怯生生地跟在身後應了聲是。

等到進了屋,竇璿玉將菜留出如柏那份兒後就和亦竹一同吃起了晚飯。

也許是許久不曾吃到過如此美味,亦竹吃得有些狼吞虎咽,邊吃還邊偷看竇璿玉的神色。

竇璿玉有點兒怕她噎著,便擔心的皺了皺眉,哪成想亦竹見此卻怕得停了嘴。

小姑娘臉上的惶恐讓竇璿玉有片刻怔愣,旋即歎口氣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別怕,慢慢吃。”

聽到這話,亦竹沒吭聲,隻是豆大的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手上又開始不停地用筷子往嘴裏刨飯。

半盞茶後,如柏尋過來用膳。

竇璿玉交待二人吃完記得將食盒拿回東廚,自己則是去給謹王準備洗漱。

然而,才領著幼白拿著洗漱的物件兒往裏走,就見東邊隱隱有火光。

正疑惑著,忽然行雲閣外喧鬧起來。

李羽將軍突然出現在行雲閣中。

“李將軍?”竇璿玉麵帶不解,“您怎麼來了?”

這大半夜的搞什麼幺蛾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