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地大物博,風景如畫,不僅吸引眾多文人墨客前往,連五年一度的江南畫會也定在了此處。
夜裏,大街上熙熙攘攘,燈火通明,江畔畫舫輕搖,絲竹之聲隨風飄遠,傳到岸邊人的耳中。
熱鬧繁華的夜市上,灌灌一手拉著謝梔、一手拉著裴渡,蹦蹦跳跳地穿過一個又一個小攤。
“阿娘,這次我們出來,爹爹怎麼跟來了?”
“因為你爹是個跟屁蟲!”
謝梔穿著一身家常的水藍杭綢翠煙衫,伸出一根削蔥細指,點了點灌灌的腦袋,眉目多了幾分溫柔。
裴渡聽見母子二人的談話,看謝梔一眼,輕哼一聲:
“有人要生小娃娃了,還不肯在府裏待著,爹爹不得跟著?”
灌灌聽見這回答,轉頭看一眼謝梔微微隆起的小腹,好奇地問:
“阿娘,妹妹還有多久才出來?為什麼我每天和妹妹說話,她都不理我?”
謝梔摸摸肚子,算了算日子,思忖道:
“約莫還有三個月吧,冬天你便可以見到了。”
那時,恰好是她和裴渡成婚滿一年的日子。
“該回別院了,夜裏風大。”
裴渡瞧一眼天色,鬆開灌灌的手,褪下身上的披風給謝梔披上,帶著母子往回走。
“難看死了,不想穿。”
謝梔一身漂亮的衣裙被暗色披風擋了個嚴實,有些不滿地去解係帶。
裴渡修長的手伸來,將她的手摁下:
“幾歲了?灌灌都比你懂事。”
灌灌的目光卻依舊落在謝梔的肚子上,忽然意識到什麼,一臉嚴肅地發問:
“阿娘,為什麼妹妹在你肚子裏?”
謝梔一怔:
“不在阿娘肚子裏,難道會在你爹肚子裏?”
“那為什麼灌灌是從蛋裏出來的?為什麼我和妹妹不一樣?”
“這……”
謝梔與裴渡對視一眼,看到了他眼中的幸災樂禍。
見灌灌的眉頭已然皺起,嘴也往下撇,謝梔眨了眨眼,說道:
“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可半天,她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阿娘你說嘛,為什麼妹妹在你的肚子裏,灌灌是從蛋裏出來的?”
見謝梔被噎住,一臉為難的模樣,裴渡忍不住勾唇輕笑。
直到謝梔有些羞惱地瞪他,他才出言解圍:
“妹妹也是從蛋裏出來的。”
“是這樣的,你阿娘貪吃,把小鳥下的蛋吃了,所以蛋到了她肚子裏,阿娘隻能自己把妹妹生下來了。”
灌灌驚訝地看向謝梔:
“阿娘,你什麼時候偷吃鳥蛋的?我每日逃學都給你帶好吃的,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差不多得了。”
謝梔拿帕子擦了擦臉,不想理他們兩個,率先走到街尾,由侍女扶著上了馬車。
“爹,你怎麼知道的?你看著阿娘偷吃嗎?為什麼不告訴灌灌?”
灌灌又抬頭問裴渡。
“爹說過,你一日隻能問二十次為什麼,今日的額度已然用完了,恕不回答!”
……
一家三口帶著侍從在揚州盤桓十餘日,等畫會結束,裴渡的休沐日也要告一段落了。
他如今身為朝廷要員,任尚書令一職,比從前忙得不止一點兒,這回也是遞了好幾道折子上去,才能得這短暫的休沐之期。
等重新坐上車,往碼頭趕時,謝梔開始犯惡心,不斷喝著提前備下的酸梅湯。
“阿娘,那個地方為什麼破破的?”
灌灌坐在她身旁,指著路旁一處廢棄的舊宅,問。
謝梔放下酸梅湯,順著灌灌的視線一路看去,神色怔了怔。
此處乃是揚州最為繁華的民居,在這裏住的也都是非富即貴之家,可這宅邸卻荒廢得太過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