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方臣原的氣色漸好,可仍然沒有轉醒。天近深秋,海島卻還涼爽,隻是天黑的比以往要快些。涼涼的海風將夕陽吹落,又一次光臨著地城的夜。
黑衣的小城主攜著手燈和油蠟在主城樓的環形廊第一層開始燃燈之旅。她將每根柱子旁球形燈罩打開,添上油,再用蠟燭取火點燃燈芯,然後蓋上燈罩,看著燈罩外的火光亮起,仿佛看進了一個風光旖旎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有個人說過“隻有光明才能照亮最美的風景。”
而那個人就是方臣原。
廊燈逐個亮起,照亮半個主樓時,已是夜裏二更,偏殿裏守夜的丫頭打著盹一個疏忽便倒頭睡熟了,而不知疲倦的燃燈者依舊沒有停步。偏殿裏,昏黃的燈光照著靜默的一切,在這靜默中甚至能聽見更漏發出噗噗的滴水聲。
是渴極了的喉嚨促使神經捕捉住了這極微弱的水聲,榻上的男子動了動嘴唇,然後是眼皮,幾乎是掙紮著,他慢慢睜開了許久不見光的雙眼!
陌生,他的第一反應,腦海的空白讓他對眼前更加迷惑,轉臉看去,偌大的木石所建的寢殿裏宏偉而陳舊,他忍著身體的不適坐了起來,旁邊的丫頭熟睡著,他並不認識。這是哪?怎麼會到了這裏?坐在榻前他苦思著,頭昏昏沉沉,他卻並不想再躺下。
風輕輕地掀起了窗簾,他竟瞥見窗外有暖暖的火光,他心中莫名的一動,起身走向門口,拉開了掩著的門。
那一刻,他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景象,這座巨大的環樓布滿了亮著的燈像夜裏的螢火蟲列著整齊的隊在月明星稀的夜空環繞而上,他恍然大悟,開始急切地搜尋什麼,果然,在六樓廊尾他看到了那個黑衣的燃燈女子,他欣喜若狂。
小俊並沒有發現方臣原已經醒來,她看看那幾層明亮的回廊,想起了方臣原為她在越水樓環樓點燃幾百根蠟燭的情景……失神中,她居然再次聽到了他的聲音!
“小俊……”
黑衣纖弱的身影猛然僵住,手燈砰然落地。
“小俊。”他再次輕喚。
再也不用懷疑了,小俊不置信地回頭,四目相對半晌,她喜極而泣。
方臣原一路而來已是額前密汗,他幾步上前,看著呆立的小俊心疼地拍拍她的肩笑笑道:“真的是你呀!還以為見不到你了,我就知道是你……”
發現自己竟有些語無倫次,他無奈地閉了嘴,抬手替她拭去滾落的淚珠……夜深已極,兩個身影相伴著將餘下的廊燈點燃。
小俊醒來睜眼之前有些猶豫,害怕那隻是念想過多而來的夢,直到第一眼便看見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側臉,和右手傳來被緊握的真實觸感,她才確信自己正靠在方臣原的懷裏。她想抬頭看清,卻弄醒了他。方臣原睜了睜惺鬆的眼睛後,怔怔地盯著眼前的人兒,直到她羞得低下頭去,才噗地笑出了聲。
他們原來在頂層的走廊角落裏過了一夜,由於不見方臣原,碧喜碧歡急壞了,找到頂樓去,卻無意看到這一幕,驚得縮在一邊。
“事情就是這樣,你在地城躺了快半個月,可算醒過來了。”小俊把這些天來的一切斟酌著告訴他。
方臣原若有所思了一陣,也想起了事發的當天他所遭遇的埋伏,他抬抬頭,滿懷歉意道:“對不起,是魔教!原來莊中有人叛通了魔教,也知道其他弟子現在怎麼樣了。”半響,語氣有些凝重又問道:“對了,這裏能打聽到中原的消息麼?”
小俊知道他想起了中原的事,雖竭力相幫他,可她知道地城本就荒廢了,與外界的信息自然閉塞,若不是自己有武功,連出去都難,隻得搖搖頭。
方臣原也有料到,不由得歎了口氣,葛嬤嬤見狀看了看小俊,沒有說話。忽聽見殿外碧喜碧歡恭敬的聲音“見過淩掌權。”傳來,小俊嚇了一跳,眉間竟皺了皺。
方臣原顯然猜出“淩掌權”是何人,便站起身來正斂容以待。
“小俊。”淩齊野隻身進來,目光已不經意的掃了下一旁的方臣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