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下茂林修竹,怪石草木相錯,清泉潺潺於耳。
此處清幽雅致,正是一處或安神養心或怡然小敘的好地方。它同時也是朱雲門門主明無夜聽曲小憩的場所。
而此時那裏卻是一股截然不相符的緊張氣氛。
在泉貼密林的源頭,有一小亭倚著棵參天古樹佇於陽光下,亭中的小女孩仰起頭對著身邊的玉服男子強顏笑道:“義父,該說的都說啦!西靈可以回去麼?”
玉服男子並不作聲,臉上也沒有絲毫同女孩的表情相和的跡象,完全是漠視的一張臉隻望著石幾上的茶水。亭外站著的是四五個肅立的玄衣手下和手拿金槍冷鬱不言的師鷹。
終於,西靈像是泄氣了般,她掩起了內心的驚慌,跪地道:“西靈是在不知義父生氣所謂何事,請義父明示。”她聽見明無夜冷哼一聲,嚇得再不敢吭了。
“你差點壞了我的大事!”明無夜慍怒,“有人告訴我,你在那邊幾乎惹怒了雙飛城的堯月,忘了我是這麼交代的麼?我叫你此行要與雙飛城的人交好,你卻傲慢無禮,是誰給你的膽子?”
西靈畢竟年小,她雖然知道明無夜喜怒無常,平時可以和他撒嬌、逗樂甚至小鬧,可他嚴肅起來隨時都可能要了你的命。她自然知道是誰在明無夜麵前進了讒言,於是偷偷抬頭望望明無夜身後依舊一臉乖巧無辜的穆顏,那女人麵色如往常一樣,看也不看西靈一眼,心下涼了半截。她止不住淚的道:“西靈該死!義父原諒我吧!”
“第一次就辦不好事,我留你何用?”明無夜臉色已全冰冷,立時伸出右手,掌擊西靈前額!
西靈早嚇得魂不附體,閉目等死。
那一刹那,師鷹忽然跪道:“門主手下留情!”
那一掌果然停了停,明無夜收回了掌,看了看跪地的男子一眼,他很好奇。
師鷹向來是獨來獨往,冷血無情的,今天居然會為人求情,連穆顏也不禁好奇地看向他。師鷹的臉有著他一貫的冷酷,他抬頭解釋:“門主息怒,雙飛城素為禮儀之邦,雖受人傲慢無禮,倒也未必因此記恨,而且雙飛城現在定會為方臣原一事鬧開,想必也無暇顧忌此,門主大可放心。“
他趁明無夜思考之際又道:“至於西靈,這是她初次辦事,她又是門主的義女,年歲尚小,很容易借著您的榮威忘形,請您念在她武功在新輩中精進最快的這點,放過她一回。”
聽了這些明無夜顯然更加迷惑,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朗聲笑道:“師鷹,你居然能為她求情?你平日就算受了冤屈也不屑言語一聲,今天倒為了她說了這番話,本座真是開了眼!”
他說完即邁著大步走出了小亭。西靈滿頭是汗地攤軟在地,她知道危險已經過去了。直到師鷹起身要走,才醒了般,望著那個高大而又冷峻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救我?”
本來朱雲門從沒人在乎同門之情的,自己仗著得了明無夜幾天所謂“父女”的寵信就忘了自己了,原來自己所在的本就是個殘酷的世界啊!她想著終是嚶嚶地哭起來。
“你很像我的妹妹。”他停住了腳步,想了想又補充道:“她和你一樣也是十二歲。死了。”
西靈呆了呆,再回過神來時,師鷹已走出了小亭。
她雙眼布滿迷茫,師鷹,究竟算是個怎樣的人呢?西靈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布雲院挑選新人入門的時候,那一次他還是穿著黑色披風,站在眾門徒中冰冷的目光似冬天的北風般刺骨。當手下們從難民中挑選好後,便送到他麵前過目。
她親眼看見他用手中的金槍隨意地撥拉著被選中的人,看到令他不滿意的就用槍杆粗魯地推出去。被推出去的人中就包括她,那時她太小了,覺得沒有選中就得繼續過吃不飽的日子,她明明很健康啊!為什麼不要她呢?於是她頑固地又站了回去,就是那些手下發現了給一頓好打也不出去,師鷹隻是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然後說了一句:“就帶上她吧!”
來到朱雲門布雲院,開始了嚴酷的殺手式訓練,練武的天賦讓她得盡門主的重視和寵愛,她天真的以為隻要練好武功,就能得到門主的親睞。這麼久以來,她幾乎已慢慢把那個冷漠的命運調試者忘記,而今天,所有記憶重新浮現,重新讓她審視一遍她固執所選的命運和那個人。
明無夜離開倚樹小亭,思緒卻沒有放下師鷹剛才的所言所為。他生性謹慎多疑,自不肯當即表現出他的疑惑,所以留西靈一命以便日後有機會弄清。
正想時,派去注意段水等人的梁雲密已返回,“門主,段水和南玉果然去了還楚莊,但不知應天石怎麼回事竟讓他們逃了出來,我們的人和他的人一起追了很久,他們居然進了九回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