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棟老舊的居民樓裏,不堪重負的季冬梅曾經說過,當初王強在簽訂協議之後,天啟雲庭小區的承建工作交給了一個姓閔的男人。有限的信息並不能對解決問題帶來實質性的幫助,隻是此刻,當閔小柔嘴裏輕輕說出那句話,淩寒仿佛看到一絲希望,漫無邊際的黑暗中灑下來幾點光亮,如此振奮人心。
鎮定心神,淩寒躺回病床上,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太謙虛了,雖然我還在上學,但也聽說過你父親。”
“恩?”閔小柔眨動著漂亮的雙眸,舉手投足之間那身合體的護士服流露出純潔的氣息,疑惑道:“怎麼可能,你是在逗我玩吧。”
“天啟雲庭小區不就是你父親的建築公司承建的嗎?”淩寒說完這句話,緊緊盯著閔小柔的眼神舉止。
閔小柔很明顯的愣住,反應過來後才勉強笑道:“你從哪裏聽來的謠言,我怎麼不知道。”
淩寒微微歎口氣,雙手枕著腦袋望著天花板,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閔小柔的反應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她的父親正是當初從王強手中接過工程的那個男人。隻是處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恐怕早已不在這個城市了,馬啟武即便是再狂妄自大,也不會讓這個最大的漏洞繼續在津門晃蕩下去。也許閔小柔的父親拿了一筆幾輩子不用擔心生活的巨款離開國內,也許他早就被人間蒸發。
閔小柔搬過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凝望著病床上思考的年輕男人,苦澀地說道:“他已經消失很久了。”
果然如此,淩寒心中默默歎息,這是最重要的一條線索,如果斷了,就沒有辦法披露事故的真相,無法指證那些真正的罪魁禍首。在現今的社會裏,無法啟動強大的輿論攻勢,自己就根本沒有辦法扳回局麵,齊鴻鵠隻能做那個替罪羊。
閔小柔看著淩寒胸膛上的紗布,平息胸中壓製許久的痛苦,帶著一絲期盼地說道:“你應該很清楚這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吧?能不能和我說說?”
淩寒訝異地轉過頭,輕聲問道:“難道你不知道?”
閔小柔搖搖頭:“父親從來不和我們說工程上的事情,幾個月前,那個小區發生火災之後,他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消失了,我母親在家裏終日以淚洗麵。你應該是很有背景的人吧?我在醫院門口見過你朋友,一輛車就得好幾百萬。你跟我說說,我父親做了什麼壞事,究竟犯了什麼罪讓他有家不能回?”
閔小柔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乖孩子,上大學之前沒談過戀愛,其實她不乏追求者,隻不過心思一直都放在學習上。大學期間有一個校外的男人瘋狂地追求她,起因不過是她在某家醫院實習時,照顧過他一段時間。那是一個在世人眼中不成器的小混混,相貌也很普通,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閔小柔最後居然答應了他。這也許是她平淡寧靜的一生中做過的最出格的一件事情。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不守規矩的地方,不抽煙不喝酒不說髒話不逛夜店,偶爾和幾個閨蜜喝次下午茶,不談八卦也不說那些形而上的命題,隻是聊聊生活或者工作,她的生活就是這樣波瀾不驚平靜似水,不會無病呻吟也不會矯情做作。原本美好的生活,自從她父親消失之後,仿佛徹底換了一個模樣,母親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一下子便病倒了,她隻能用自己柔弱的雙肩撐起這個家,即便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會躲在被子裏哭泣,第二天依然要堅強地早起做飯,照顧母親,帶著偽裝的笑容去上班。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個曾被自己父親怒罵的男人並沒有離開她,隻是以他的身份地位,顯然沒法去了解自己未來的嶽父究竟遇到了什麼麻煩,更無法幫助到這個其實很喜歡微笑的女孩。
她沉浸在回憶中,緩慢地和淩寒講述著這些本應該深藏在心底的故事,也許是因為麵前的年輕男人有著一股值得信任的氣質,也許是因為她隻想有一個傾訴的對象。
“天啟雲庭小區是你父親承建的,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故,他卻不在責任人的範圍之內,而且很神奇地消失了,這就是問題的症結所在。你應該也看過新聞,齊鴻鵠副市長因為這起事故被停職檢查,而且很有可能會被定罪,以給大眾一個交待。”淩寒猶豫片刻,還是告訴她事件背後的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