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的理由是做實驗很忙。
不過我想,那天雨那麼大,我卻放他鴿子,他肯定很生氣。
九月份的時候,A大又有一大批新生入學。
冷涯突然聯係我,說最近學校裏食堂不好搶,他想在校外租一間房子住,但是嫌房租太高,問我能不能合租。
我自然是答應。
目前租的房子太小,住不下兩個人。我想退租,但房東死活不同意,索性直接放棄剩下兩個月的租金,又在A大附近找了間兩室一廳的公寓。
搬家那天,我帶著搬家公司的車去校門口等冷涯。
他的行李很少,竟然隻有一箱衣服,一箱專業書,和一台筆記本電腦。
我們倆商量了一下,不如讓搬家公司回去,自己步行去公寓。反正年輕力壯,行李也沒多重。
路上,冷涯的心情似乎不錯,久違地講起了他的研究課題。
“AF1432星團裏最近觀測到一處異常的小型黑洞合並,和我研究的量子黑洞模型非常吻合。”
“所以最近我都泡在天體物理係,如果模擬成功的話,可能是統一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契機。”
我一如往常和他不在一個頻道:“黑洞真的能讓人穿越時空嗎?”
“這個在學術界沒有定論。不過目前的理論還沒辦法解釋中型黑洞和類星體……”
雖然不在一個頻道,我們還是聊得很開心。
“對了冷涯,你搬出來和我住,你女朋友……”
話說到一半,我猛地捂住嘴。
差點就暴露了我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
“我什麼?”
“哦,沒什麼,我是說你室友三個人住四人間肯定爽得飛起。”
“嗯。”
既然他不願意告訴我,肯定有他的理由。
我應該裝作不知道的。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我的心情卻仿佛蒙上了一層黑白濾鏡,看不清通向兩人未來的路。
……
雖然和冷涯同居了,生活中處處都能感覺到他留下的痕跡,兩個人見麵的時間卻完全沒有增加。
冷涯每天早上七點就會起床去實驗室,而我在酒吧待到淩晨三點,早上睡得像頭死豬。
等他晚上八九點到家,我又已經去了酒吧。
簡直像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這天風很大,我依舊很早到酒吧,剛要開門,卻聽到轟隆一聲巨響。
一回頭,酒吧招牌居然就那樣掉下來,砸到了我背後的地上。
我心裏一陣後怕。
“安榮,你沒事吧?”隨後趕到的老板顯得憂心忡忡,“招牌砸了?肯定是什麼不祥的預兆,不行,必須趕緊修好……那什麼,今天停業一天好了。”
假期來得太突然,我簡直毫無準備。
從廚房的餐具看,冷涯每次晚飯都是回家吃的,如果我現在就回去的話,豈不是要第一次和他一起吃晚飯?
雖然高中的時候一直是一起吃的,不過五年過去……
果然會很尷尬。
這樣想著,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沒想到居然又偶遇了冷涯。
還有他的女朋友。
我是逆行的,所以恰好和冷涯打了照麵,還沒等我想辦法躲開,他就已經看到了我,還朝我揮手:“安榮!”
我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走過去。
“不跟我介紹一下?”
冷涯不著痕跡地抽出被女生挽住的胳膊,咳嗽了兩聲,淡淡道,“這是我表妹,是A大今年的新生。因為跟一個導師認識,所以暑假就過來幫忙了。”
“表妹?”
“對,這我表哥!我想給男朋友買衣服,但是不知道穿上會不會好看,所以就把表哥拉出來當衣架子,嘿嘿。”
她說著又挽起冷涯的手,“胳膊借用一下嘛,我衣服穿少了好冷。”
冷涯冷著臉:“冷就多穿點。”
“小氣!”
原來隻是表妹,我不知為何鬆了口氣。
既然冷涯說她暑假就在A大了,難道那天晚上我看到的女生也是她?所以這小子其實根本沒有女朋友?所以才沒有告訴我?
冷涯看著我,突然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誒?”
“我很快回去,等會一起吃飯。”
“哦……”
冷涯和他表妹走遠了,留我一人站在街上風中淩亂。
臥槽,這人是不是從什麼地方獲得了係統,還是說覺醒了讀心術異能?為什麼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
可怕,太可怕了。
……
回家的時候,冷涯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食材。
我對這些看了就頭疼,他卻能快速料理好,而且炒出來的菜味道不賴。
吃完飯,我撐得癱在沙發上。
“比外賣好吃多了,要是每天都能吃你做的飯,我估計能多活十年。”
冷涯突然道:“我論文審稿通過了,最近會閑一些。”
我閉著眼,忍不住豎起耳朵。
“如果你想吃,我可以中午回來給你做飯。”
“真的?!兄弟牛逼!”
我開心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抱住冷涯的脖子掛在他身上,趁機吸了口洗發水的香味。
明明和我用的是同樣的洗發水,他怎麼這麼香?
冷涯笑了笑,沒有推開我,“相對的,水電燃氣費你全包。”
我自然不肯:“叫聲爸爸我就包。”
“爸爸。”
“臥槽,你……你特麼掉錢眼兒裏麵了吧?這你都叫?”
冷涯終於甩開我,揉著肩膀無辜道:“以前高中的時候,你為了抄我作業,一共叫過我113次爸爸,29次爺爺,還有13次祖宗……”
我:“……操。”
安榮啊安榮,你好好看看,這哪裏是無辜,分明是赤裸裸的惡魔!
惡魔!
偷走人心的,惡魔。
……
很久沒有在11點前睡覺,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風聲,我完全沒有困意。但是卻不知不覺中意識模糊。
“安榮,安榮,快醒醒,教導主任在窗外!”
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躺在高中寢室的床上。
兩個看不清臉的男同學正哈哈大笑:“你終於醒啦,快點,小心一會兒趕不上跑操。”
“我去,都六點二十了?”
我大罵一句,直接從上鋪跳下來,披上衣服直奔廁所,兩分鍾內解決了洗漱問題。
同學們陸陸續續往操場聚集。
我隨著人流來到班級跑操的地方,下意識看向一個方向,果然看到高中時的冷涯拿著一本書站在那。
我走近他,“喂,你又大早上背單詞,太卷了吧!”
他眼都沒抬,反手從書包裏掏出一遝卷紙,“一共五份,早讀前抄完還我。”
我接過卷紙,“謝了,保證抄完!”
“記得改兩個選擇,”冷涯突然勾起嘴角,“這次的題目我有信心全對,老師會懷疑你抄答案。”
“嘖,厲害厲害。”
然而,當天我還是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因為卷紙上有一道題,全年級隻有我和冷涯寫對了。
我心裏異常惱火,不過仔細想想倒也釋然。
不是冷涯故意不告訴我那道題很難,而是對他來說,那道題和其他的題目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可是很厲害的。
“冷涯,你是不是把作業給安榮抄了?”
麵對老師的質問,我瘋狂給他使眼色,叫他別那麼誠實。
然而,他卻麵無表情地承認了:“是。”
“冷涯,你是好學生,年級第一,將來是要考A大的,但這不代表你可以……”
眼看老師要開始喋喋不休的說教,我一把將冷涯拉到身後,“老師,不怪他,是我強迫他給我抄……”
下一秒,冷涯突然捂住我的嘴。
我驚慌地看著他,他卻一板一眼地對老師說。
“我是自願給安榮抄的。他不適合學習,他有他的夢想,不是每個人都必須要走高考這條路。如果您願意以後不叫他家長,我就沒必要給他抄了,他也可以省下更多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
也許就是那時候,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喜歡這個冷漠的傻比。
當然,後來我們倆都被罵得很慘。
……
也許是睡得早,第二天清晨,我半夢半醒中,清楚聽到冷涯準備出門的聲音。
臨走的時候,我房間的門卻突然響了。
緊接著,溫熱的呼吸掃過臉頰。
是冷涯!
且不說他為什麼有我房間的鑰匙,為什麼臨出門還要過來看我?難道每天他都這樣偷偷進我房間嗎?
我屏息凝氣,快要憋不住的時候,突然想到人裝睡不需要憋氣,於是又緩緩呼吸……
好在溫熱的氣息很快就離開了。
看來我的裝睡技能還沒有完全退化。
房間裏很久都沒有聲響,就在我以為他已經走了的時候,腳步聲突然又折返回我身邊,一隻冰涼的大手幫我掖了掖被子,似乎在試探我有沒有睡著。
這人依舊是平淡的口吻:“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