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非常之人杜日笙(下)(1 / 3)

還沒走近香玉閣,杜日笙便已聽到一陣柔麗清淺的琴音,便是不懂“宮商角徵羽”的膚淺小子杜日笙,也覺得心頭一陣蕩漾,舒服得很。杜日笙猜測是那楚璿在房中彈琴,如此美妙的琴聲他不願阻斷,便立在房外靜聽佳音。

俄而,琴聲停止,但餘音不散。香玉閣中聽得一個如琴聲那般好聽的女子聲音:“趙王爺,李將軍,不知小女子彈得可合心意?”

杜日笙道:“原來房中有人,還是什麼狗屁王爺將軍。奶奶的,憑什麼你們這群忘八孫子一出生就是王侯將相,享盡榮華富貴,而我杜日笙卻要遭受那麼多的艱苦。這不公平,待我衝進去,一拳轟死你們。”

想到這裏,杜日笙一腳踹飛精致的房門,頓時聽到驚慌失色的男子叫聲:“什麼事?”另一人叫道:“來人,來人,保護王……!”突然他猛然想起,今日王爺和自己是微服私巡,並沒有帶多少手下。李將軍還沒說完,就有一個人勒住自己的脖子,然後背後有個少年的聲音叫道:“別出聲,舉起手,不然弄死你。”

李將軍慢慢舉起雙手,他不知道來人是誰,有何意圖,故說道:“別急,別急,慢慢來,你也是求財而已,看到那床上沒,堆著兩千兩黃金,你大可全部拿去。”

見事態有異,趕緊縮在牆角的趙王爺也叫道:“對對,你把黃金拿去,別傷害我們。要是不夠,我府上還有。多多都有。”

隻聽得少年道:“好,那兩千兩黃金就是我的了。不過,我現在把那兩千兩黃金送給你,你把你將軍位置讓賢給我吧。哈哈哈。”

這少年自然便是杜日笙,他這話也不過是說說而已,修仙之人,看待俗世的榮華富貴,不過是一團****而已。杜日笙手上用勁,把李將軍狠狠地往下摁。縱使李將軍天生神力,異於常人,哪裏敵得過內力驚人的杜日笙。李將軍雙膝磕到地上,鮮血直滲。

杜日笙走向繡床,看到上麵高高堆起的誘人的黃金,他隨手抓起一錠黃金,轉過頭看著不斷哆嗦的趙王爺和怒眼瞪著自己的李將軍,大笑道:“這是多麼誘人的東西啊。天下多少人為了這些黃澄澄的東西爭得頭破血流。可是,它真的有資格承受得住人們的野心嗎?”說著,杜日笙內力運足,五指生力,竟然在金錠上生生按出五個指印,他再一鼓足力氣,那黃金中部便凹陷了進去,大大震驚了在場的楚璿,趙王爺和李將軍三人。

杜日笙把金子一拋,心中雖然也覺可惜,但是他心道:“我很早就堅定了要修仙的想法。金子代表著塵世的羈絆,不拋除對金子的依戀,就不能斬斷對俗世的羈絆,也就不能證道更廣闊的修仙天地。”這一番話是一個人引導杜日笙進入修仙界時,對他說過的話,他時時用來警戒自己,不要再貪圖俗世的富貴,那些不過是須臾的黃粱美夢,修仙者,就要追求更為宏大的境界。

杜日笙又一步一步地向李將軍和趙王爺走去,突然間,一個清麗卓絕的人影衝進了三人之間,擋在杜日笙麵前。

杜日笙一看,正是那楚璿美人!杜日笙此時才看清她的真麵貌,隻見她身披淡橙色的薄煙輕紗,一聲橙金色的淡豔長裙,窈窕的佳韻,盡顯其中,再看那臉蛋,果然名不虛傳,若杜日笙是那些一身酸氣的文人,大可用雲簪飛髻,冰膚雪妍,朱點櫻唇,姿色天然,一貌傾城,端麗冠絕,國色天香等等香豔之詞來形容。

可惜杜日笙到底是出生市井之徒,他看到楚璿,便脫口而出——“你便是楚璿,好白好嫩看上去滑溜溜的,難怪我師伯會喜歡上你,想和你睡覺。”

那楚璿過去到底生長於知書達理的富貴之家,隻不過因為家道中落,幾經曲折,無奈淪落為風月女子。此時她聽了眉頭微蹙,心道:“這人也忒無禮了。”她冷冷地道:“不知客官大鬧香玉閣,所為何事?”

杜日笙上前抓住楚璿的手臂,道:“當然是為了你而來,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教訓教訓這兩個忘八混蛋。”

楚璿的右手被他這麼一抓,懷中的古琴便掉了下來,咚的砸到地上,楚璿雖然淪為風月女子,卻隻是賣藝不賣身,多少王公貴族,風流才子,烏衣子弟從來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因此她現在也還是貞潔之身,現在被杜日笙這無禮一抓,自然惱怒,一氣之下,左手便給了杜日笙一個耳光,結結實實地打到他臉上。

楚璿見他沒有躲開,一臉無所謂地看著自己,她正色道:“客官可知道他們兩人的身份?客官可得掂估掂估自己的實力,他們兩人來頭極大,可不是客官能惹得起的。”

杜日笙道:“當然知道。那個向我跪著的是將軍,那個躲在牆角的是王爺。堂堂王爺和將軍都向我行禮,當天之下,你說還有誰有我杜日笙今日這般禮遇。皇帝老頭也不過如此。哈哈哈哈。”

楚璿心道:“這人既然知道兩人的身份,還如此對待他們,不是瘋了就是傻了。得盡快打發掉他。”她道:“不知道王爺和將軍哪裏得罪過客官,小女子願意賠個不是。”

杜日笙道:“我與他們素未謀麵,哪裏說得上什麼得罪不得罪的。”

楚璿道:“聽客官這樣一說,小女子就不懂了。”

杜日笙道:“他們一個貴為王爺,一個貴為將軍,就憑這兩個身份,本身就該打。他們憑什麼身處高位,難道是天生的嗎?不,是通過剝削百姓而得來的!當今世上,哪個高位者的下麵,沒有堆砌了許多民生疾苦!”

這一番話,自然不是杜日笙想出來而是他從前聽來的,但無論怎樣,在楚璿聽來,這話真是鏗鏘有力,猶如一聲絕唱,又猶如一波響雷,她從前家道不一般,經曆大起大落之後,前後的對比,讓她知道了世道的淒涼與無情。但是,她活了一十九年,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般直刺權勢的話語,當時她父親受歹人迫害,被官府抄家,卻隻是敢怒不敢言,並且當時父親的朋友,沒有一個人願意挺身而出,為父親說句公正的話。這不僅是一個家庭的悲劇,也是一個社會的悲哀。世人的脊骨,竟挺不過少年的一番話。

杜日笙也沒想到這順口說出的一番話,會給眼前的女子帶來這麼多感觸。要是說杜日笙憂國憂民,實則是太冤枉他了,其實他之所以說出這話,也不過是給自己的行為找一個高尚的理由而已,說實在的,他隻不過對於以前遭受的苦難印象太過深刻,現在見到他們,心理不平衡,想揍一下他們以泄氣罷了。

杜日笙道:“讓開吧。”楚璿搖頭道:“恕小女子得罪,隻要他們在我香玉閣中,我就不能讓他們受到傷害。”她看了一眼李將軍血紅的膝蓋,補充道:“——再受到傷害。”

杜日笙心道:“她是師伯喜歡的人,不能得罪她,就照她的話做吧。”便道:“既然楚璿姑娘如此替你們說話,你們就趕緊滾,離開這裏。”

話剛說完,那趙王爺就撲通撲通地爬起來,跑到李將軍那裏道:“將軍還能行否?”見李將軍搖了搖頭,他趕緊扶起李將軍,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香玉閣。臨出門時,李將軍道:“王爺,趕緊回去班齊人馬,把那逆賊拿下來。”趙王爺喜道:“好,我還要叫他們活捉那楚美人,本王要親自剝光她的衣服,剛才聽她彈琴時忍住沒動,現在後悔了。”

這句話著實無禮,那楚璿見他們前腳已邁出香玉閣,重新抱起摔在地上的琴,飄然上前,見他們後腳也邁出了香玉閣,便朝他們的腦瓜子揮動古琴……看得杜日笙目瞪口呆,楚璿回過頭,淡然地說道:“他們已經出了香玉閣。”

杜日笙道:“楚姑娘,我師伯心裏非常想你,我想你跟我走一趟。”楚璿對這少年的師伯很好奇,道:“你師伯認識我?”

杜日笙道:“恩,他心裏可想你了,一喝醉酒就叫道,楚璿美人,楚璿美人,由此可知他心裏對楚姑娘你非常渴慕。因此我就想請楚姑娘隨我回宮見師伯一麵,好給他一個驚喜。”他心裏補充道:“這樣我就能討好師伯,好讓他收我為鼎華宮入門弟子。”

楚璿不僅看起來像大家閨秀,便連內心,也因這些年跌宕起伏的遭遇而煉得剛強,不同於平常的女子,她心中同時存在女子的柔軟與男子的颯爽,因此她也想知道,這位語出不凡的少年的師伯,是怎樣的一位俊士,便道:“好罷,我就隨你走罷。這情媚樓,從今往後,我也是待不下去了。”

杜日笙見她願意,拍掌大喜道:“好,那就好,我們鼎華宮乃是天下修仙門派的龍頭老大,那裏仙霧繚繞,吉祥瑞氣,就是尋常人居住在那裏,也能多活個三五百載。去那裏,保準沒錯。更何況,我師伯乃是天下鼎鼎有名的大神仙,能見到他,是你的福氣。你知道其他人,就是求了三輩子,哦不,九輩子,也見不了他一麵。”杜日笙高興之下,就情不自禁地誇誇其談。楚璿捂嘴而笑,這少年怎麼一下子就變得稚氣叢生。

離開香玉閣之前,杜日笙忽然想起那繡床上還堆放著一床的黃金,那是整整兩千兩黃金啊!靠著這些黃金,就是打斷腿,這輩子也不愁吃喝了。杜日笙又走到出床邊,拿起一錠金子,心道:“我五歲時,在街上討飯,那時候想,如果能一天能討到三文錢,我能花兩文錢買兩個饅頭,填飽一天的肚子之餘,還能用剩餘的一文錢,買一根糖葫蘆。

在一旁的楚璿看著杜日笙盯著這些黃金咧嘴笑著,以為他貪戀這些黃金,突然又有點瞧不起他,“他方才說得那麼正義激昂,我原以為他會有點不一樣,原來內心裏還是和俗人一樣貪婪,渴望榮華富貴。”

忽然間,隻見杜日笙抱起一堆黃金,走到打開的繡窗前,大聲呼道:“下麵的人,你們有福了,我是上天派來的使者杜日笙!”

他這一呼喊,立馬引起不少人駐足觀看。杜日笙繼續喊道:“上天派我杜日笙來賜福你們,這些黃金,送給你們。”說著,他把手中的黃金一股腦扔了下去。底下圍觀的人頓時沸騰瘋狂起來,俯身去撿,亂作一片。越來越多人聞訊而來,加入拾黃金的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