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逸對皇甫離瑤的感情,即便是身為局外人的他,也能深刻地感覺到。
他為了她犯險去楚家藥閣偷藥被抓,差點當場被處死;他為了她忤逆楚家長老,被家法鞭笞了整整七日,懸著一口氣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恢複過來;他為了她多次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以至於身子弱到武都不能習。
他為了她失了長老的寵信,眾叛親離,變得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到了最後,居然還為了她把最後僅有的記憶都賠了進去。
所有的付出到了最後的結果,卻隻換來一場夢,換來輕飄飄的一句:不記得了。
到了最後,那個女子將他害得連他為了她做的一切都不記得了,連那個女人都不記得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之前就說過的,他說過的,皇甫離瑤遲早會害死他的。所以楚懷逸變成現在的模樣,他早該料到的。
之前他勸不了他,那他一定不會允許他餘下的生活,也被皇甫離瑤攪得一團糟。
“老奴知道,老奴可記得,之前一直有一位姑娘跟在皇上身邊,直到皇上你登基之後她才離開。她眉心有一抹朱砂痣,是烏竺族的聖女。”
楚懷逸聽著李老的話,頓時,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朱砂痣,烏竺族聖女……這幾個名稱,他似乎之前聽到過,而且熟悉至極。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李老的話中忽略了什麼,也弄錯了什麼,隻是,他卻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忽略心中的疑惑,楚懷逸看著李老,問道:“你說的那名女子,如今何在?”
“老奴不知。不過如果皇上想找到她,不防以選秀女的方式從世間將她找出來,一來可以堵住那些大臣們的嘴,二來如果找不到,皇上大可以一個都不選。”
“既然這樣,就依你之見,廣選天下臉上有朱砂痣的女子吧。”楚逸懷說著,將手中拿著的畫卷放了下來。
“是,老奴這就去辦。”李老雖然對他就這麼輕易接受他的提議感到詫異,卻還是抑製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動。隻要楚懷逸身邊有了其他人,那對於皇甫離瑤的記憶,一定會慢慢變淡忘的。隻是:“皇上,老奴還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老奴想知道,皇上當初為什麼一定要將老奴留在身邊?”
“因為……除了你,再沒有人知道朕以前是什麼樣子了。放棄你,就等於放棄了以前那個朕,可朕不想放棄以前。”
……
選妃的動作很快,不出一個月,眾大臣就將各地所有臉上有朱砂痣的女子選了出來,召集在正殿之中,等待著楚懷逸的挑選。
楚懷逸隔著垂下來的珠簾輕輕地瞥了一眼站在他麵前的那些女子,美則美矣,卻沒有一個是他模糊記憶中的樣子。
“這就是所有的人了嗎?”楚懷逸轉過眸子看向站在他身邊的李老,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失落。
“不是,皇上,還有一個。她說為你準備了特殊的禮物,所以來晚了一些。”
“哦?”楚懷逸的這聲略帶好奇的聲音剛剛落下,就看到一個水紅色的身影從大殿的另一側走了過來。
她臉上帶著麵紗,遮住了大半張臉。她邊向他走過來,邊甩著廣袖舞動著,舞姿蹁躚,美不勝收。
楚懷逸看著慢慢走到他眼前的女子,看著她眉心的那抹朱砂痣,眼神暗了暗,還是抬手將她臉上的麵紗扯了下來。
那張臉是他熟悉的臉,他幾乎能肯定他之前認識她。可是,即便對她再怎麼熟悉,他卻還是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她。
“你叫什麼名字?”他聽見自己問。
“回皇上,名女名叫白綺。”
“白綺,白綺……”他將這個名字輕聲念了幾聲,然後勾了勾唇角,再仰頭時臉上就已經滿是溫柔的笑意,隻是他雖然笑著,卻讓人感覺不到有幾分真意:“朕賜你一名,離。朕封你為離妃,從今以後,你就叫白離吧。”
“謝皇上。”
楚懷逸看著眼前滿麵笑容的女子,轉過了身子,不再看她。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給她賜名為“離”,正如他們亦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留下她一樣。
白離,白離,離……
他隻是突然間驚覺,那個自己深愛的女子,那個自已願意為她付出生命的女子,自已似乎再也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白離,白離……
白白離開。
最後的結果,卻是他就這樣,白白離開了她。
這些年,他一直東奔西走,無人伴他以歌,無人伴他以酒,原來到了最後,卻也無人伴他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