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之下，兩人肩並肩坐在簷下。篝火撲閃，光芒籠罩著兩人。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敖春問沉香。
沉香曲著腿，下巴抵在膝蓋上，肩上披著披風，眼中篝火星芒跳動，道：“我想去拜師學藝。”
“我想變得很厲害，厲害到超過我舅舅，這樣也許就能救出我娘了。”
敖春聞言，便思考起去哪裏能找到能把沉香教得比楊戩還厲害的存在來。
“你知道元始天尊嗎？”敖春問。
“不太知道。”沉香看向敖春，神色好奇。
“元始天尊的弟子玉鼎真人就是你舅舅的師父，如果你能拜一個比玉鼎真人厲害的存在為師，也許就能變得厲害到超過你舅舅了。”
“那有誰比玉鼎真人還厲害呢？元始天尊嗎？”沉香一臉期待地看著敖春。
敖春拍拍沉香的肩，無不遺憾地歎道：“比玉鼎真人還厲害的那些神仙都歸隱出世了，元始天尊也是，我們是找不到他們的。”
“所以，就是不可能變得比我舅舅還厲害了嗎？”沉香消沉道。
“你覺得你沒有潛力嗎？”敖春問。
“什麼意思？”沉香不解。
“你覺得你自己沒有潛力的話，不論拜多厲害的師父，都不可能變得比你舅舅還厲害。”
敖春看向天上的星星，眼裏盛滿星光，道：“就像這些星星，你以為它們沒可能與日月爭輝，卻不知道其實它們隻是離我們比較遠而已。可即使是離得那麼遠，它們也還是將光芒撒在了我們頭頂的這片夜空上——換句話說，你如果覺得自己沒潛力，否認了自己有能達到更高境界的能力，那你就永遠不可能把光照到更遠的地方了。”
“星星原來也能與日月爭輝嗎？”沉香也看向夜空，望著漫天繁星，他心中堅定了信念。
他問：“那你是哪顆星星？”
“啊，你說什麼？”敖春覺得自己說的這幾句話太有模有樣了，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有這樣深刻的體悟，實在是值得得意一番，一時沒反應過來沉香在問什麼。
“哦，原來你根本就是隨便說的什麼話來鼓勵我是吧。”沉香一眼看穿了敖春的不明所以。
“怎麼可能，我當然是在認真鼓勵你的，哈哈。”
敖春趕緊辨明自己的清白。
其實他活了這麼久，怎麼可能沒有點深刻的體悟。隻是這樣的體悟越多，他就越覺得內心沉重，索性就不再去體悟什麼了。體悟得多有什麼用呢，他什麼也改變不了。
他們睡在厚厚的桔梗堆上，身上共同蓋著一件披風。
敖春睡夢中想起了這一世出生前的事。他作為遊魂，恍恍惚惚迷迷惘惘飄到了海底唯一的光源——東海龍宮裏。
他無意識地在東海龍宮飄蕩，沒有水族關注他，他也沒有關注龍宮裏的任何事物。
龍宮裏到處都很亮，因為有一顆月亮般巨大的夜明珠在散發光芒，這光芒又照進東海龍宮的水晶牆壁裏，把龍宮也變成了一座發光的宮殿，直到飄蕩到一個光芒不那麼亮但溫暖的房間，一個稚嫩的聲音叫住了他，問他是誰。
我是誰？他想這個問題想了很久才想到答案，意識也就清醒了過來，告訴了那個聲音他是誰。
那個聲音的來源是一枚蛋，他能透過蛋殼，看見裏麵有一條柔弱的小龍。
沒想到小龍居然認識他。原來小龍的姐姐，也就是東海龍族四公主敖聽心每天晚上都會來陪伴它，給它講一些故事哄它入睡。
連他的死也被講進了故事裏，真是有些“受寵若驚”，他有些無奈。
清醒過來後，他嚐識離開海底，那近在咫尺的海麵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突破，他隻得留在東海龍宮那個溫暖的房間裏，接受小龍也要給他講故事的熱情。
至少沒那麼無聊，如果一直在海底飄蕩，會無聊透頂的吧。
小龍講了很多東海龍族的事，作為交換，他也把一些天宮裏發生的趣事講給小龍聽。
可是天宮裏的趣事真少，大部分時候天宮裏的神仙們都是按部就班、井井有條、有條不紊的度過他們的每天，因此這些故事很快就講完了。
小龍的好奇心卻沒有滿足啊，他隻得把自己的事拿出來，講給小龍聽。
然而這些故事隻能把小龍弄哭，然後傷心地問他為什麼不能讓他和她在一起。
他回答不能就是不能，為什麼要問為什麼？
小龍聽了他的話哭得更大聲了，就是要在一起啊，他們那麼相愛！
他見過相愛的兩人不能在一起的痛苦，不是那麼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對他們心生同情，可是他還是會選擇堅守天條。至少在他死之前，他是這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