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跟著孔雀走,走得了一個是一個!”蕭求書鼓起一股真力,雙袖翻飛。蕭仁義、蕭千秋、阿顏幾個隻覺身子離開地麵,不由自主地隨著一陣狂風一齊飛往後院。

“傷!”蕭求書又是一聲厲喝。他現在隻希望在自己身體一股仙力尚未消失之前,能夠為孔雀等人離開拖延幾分,甚至不惜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強行吹出圓一音術中的“傷”音。此音符一出,他全身骨肉一陣收縮劇痛,耳鼻口一齊流血。百鬼生正待追趕孔雀等人,身體剛剛晃出一道灰影,又硬生生退了回來。

大廳驟然風聲呼嘯,氣溫陡降,竟如一下子到了蕭瑟寒冬。百鬼生隻覺耳朵隆隆轟鳴,萬蛇亂竄,堅硬似鐵的耳膜居然不能承受蕭求書“傷”音之威,震裂開來,鮮血激射噴出。蛇阿妹吐出一口鮮血,卻是躥入地下,堅石地板呈現出條筆直的直線紛紛卷起,直奔向蕭求書。蕭求書已是強弩之末,他將心一橫,死誌頓起,臉上神色肅穆。手指全部堵住洞簫管洞,那架勢竟像是要奏出圓一音術裏傳說中的天地之聲——“寂”!

狂風歇止,孔雀幾人重重落到後院青石地板上,跌得七葷八素。一聲熟悉的沉悶冷哼從大廳傳來,蕭千秋呆呆一愣,一下明白過來,不顧一切地向大廳衝去,大聲號哭:“爹爹!爹爹!”不料卻跌跌撞撞地撞上了一人堅實寬闊的胸膛。

孔雀何嚐不心痛,雖他有些預感會發生事情,但萬萬沒想到蕭氏族人會幾乎死絕,蕭求書對自己的嚴格期待,更是有如父親。現在生死關頭,若是蕭家子女出了問題,豈不是辜負了蕭求書以死換來的生機。此刻他隻是強忍淚水,一掌不輕不重,準確落到蕭千秋頸項後,蕭千秋輕哼一聲,身子一軟,昏迷過去,粉嫩俏麗的臉龐猶掛了兩道淚痕。那邊蕭仁義也是悶哼一聲,孔雀忙扭過頭,卻見阿顏抱著低頭閉目的蕭仁義,俏臉上滿是歉意。

突然,隻見一條巨大火龍張牙舞爪衝出大廳,爆炸之聲不絕於耳。其中一激越的洞簫聲卻蓋過了所有聲音,慢慢簫聲漸息……孔雀一抹眼淚,又緊緊懷裏的百寶袋。蕭家子女是蕭求書托付給自己的,而阿顏劍傷尚未痊愈,不能飛行。他們現在都在袋子裏,可不能有什麼閃失。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大火中崩裂坍塌的蕭府,咬緊牙關,毅然跳進水裏……

蕭府林苑池水水道與門前街道百米外的河流相通,河流又是直接彙入城內的秦淮河。孔雀潛伏水下,感應暗潮湧動方向隨波逐流,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他現在心神仿佛又晉入了新的天地,身邊的魚蟲、水草都生機勃勃,竟能感覺水底下龐大繁雜的生命氣息,皮膚可以感受到一縷縷一道道暗流的輕微衝刷,如情人溫柔的手。

原來他自從突破“外門”後,“內門”就一直沒有進展,唯一能做的是盡量鍛煉自己體內妖力和熟練“八門玄法”運用之道。他在蕭府突然神誌被身體裏的異力所奪,那股澎湃如海的力量雖最後又潛伏下去,但那力量也是妖力。這大大衝擊刺激了經過星力和雷電改造成的妖體,擴充經脈,鍛煉體膚,一舉突破了“內門”。“八門玄法”八門之間休息相關,“內門”一破,“外門”也跟著起了相應變化,孔雀潛伏水下,皮膚毛孔出的細小鱗片自動長開,竟如魚兒一般,絲絲縷縷的空氣進入體內。孔雀福至心靈,索性將體內妖力擴散開去,任由身體感應周圍的元氣波動。

身體做天地之橋,這正暗中契合了修妖之法的奧義!肉體越強橫,將來能夠掌控的天地宇宙之力便相應強大。而八門玄法奇功,便是讓本體的“一”去感應天地的“無”。孔雀發覺自己仿佛就是水草,就是躥過身邊的鯉魚,體內妖氣竟化為縷縷猶如實質的白線,像觸須一樣在水草魚蝦間穿插探索,心裏的暢快簡直無法言語。

秦淮河上泊著幾艘畫船花舫,絲竹管弦之聲悠悠揚揚。下了一場豪雨,劈劈啪啪的雨水打著湖麵,河麵上煙雨空蒙。其中一艘畫舫上卻絲毫沒有喧嘩嘈雜之聲,隻聽一女聲淒清婉轉哼著調子,曲調裏仿佛有訴不盡的相思纏綿,聽者無不心神搖曳。就連潛伏水下,正怡然享受著“內門”大開,感應水裏物種元氣的孔雀也不由一震,心神一鬆懈,馬上從與天地融合的境界裏脫離出來。

畫舫艙廳內,設了一席素菜,兩邊各坐了五六個人,但東首的上位卻是空了一座位。東首上坐的是五個虯髯大漢,穿的是胡服夾袍,不像江南人士。西首上位做了一個方臉寬額,小鼻子小眼睛的少年,依次過來是一個文士裝束打扮,麵孔陰鷙的中年人和兩個笑容可掬的矮子,一個瘦削高大的少年。眾人都麵帶一縷微笑,但彼此間卻又俱是一言不發,好像陌生得很。

艙廳裏擺了個巨大的透明水晶浴缸,灌滿水的浴缸裏,那女人腰腹以下覆蓋了層細密的魚鱗,竟是條粗大魚尾巴。她麵容嬌媚,嘴裏哼出的調子婉轉柔媚,****著美好上身。眾人沒人動筷,都聚精會神地望著那奇特女人,不知道是聽歌還是在欣賞春色。